威風王景(三)(1 / 2)

唐王身边的青衣小内监挤眉弄眼:“殿下说的一点没错~那些兵士演来演去都是假的,自己人打自己人,能有多拼啊?连刀枪都用的是木头,哪有真的好看?刚刚被派出去那个许辰,可是宁王手下第一杀将!那些妖人暴民哪会是他的对手?听说他陪着宁王出击东察罕儿草原那次,一口气砍下了三十个鞑子头呢!”

唐王被蛊动得热血沸腾,摩拳擦掌。“是吧?不过听说那些白莲妖人会妖法,个个都刀枪不入,不知道许辰打不打得过!”

小内监阴阴一笑:“殿下怎么能信那种鬼话?真那么厉害,这些年还能被朝廷打得抱头鼠窜么?”

唐王不以为然:“他们这不就反抗了么?背后定有缘故。父皇一直想要拿住那个妖僧彭莹玉,若是这次能活捉妖人领头,定能逼问出点线索来。我要不亲自跑一趟,像许辰这样的武夫,指不定二话没有就把他砍了,啧~那也太可惜了!要让我抓住了那彭和尚……嘿嘿~父皇肯定高兴!我再把这大功劳分十七哥一半,他也要开心得合不拢嘴了!”

“是,是。殿下高瞻远瞩、有勇有谋,一定能立下奇功!旗开得胜、马到成功!”

“白莲下凡,皇天当易!”

“青天有望,万民翻身!”

“信我真佛,刀枪不入,金身护体,百变不侵!”

一行人护着唐王,还没走到布政司衙门口,就被周围推推搡搡的人流挤得步履难行,各种口号声不绝于耳。如同在应和这抑闷的场景,此刻才刚过申时,天色已沉沉发暗,全没了刚才看演兵时的风和日明。

刺耳的呼叫声中,唐王突然有些紧张,胡乱打了个手势令手下将他抱起,放在了一架废置的旧板车上面。

借着高势,他终于看清了衙门前的状况。

这么多人,不能全是白莲教徒。妖人平民混杂一道,许辰他们也不好纵马驱赶,一行数百人被团团包围。地上几摊血迹被脚步踩得拖拖沓沓,看来已经有不少伤者给转移走了。

一个乞丐晃着满头散发,大声嚷嚷:“有米有茶,宁可整箱整袋送鞑子,也不拿出来分给咱们挨饿受冻的汉人!这种朝廷要来干嘛?什么使司什么王爷,统统都是废物!你们这些个亲卫官兵,全都是奴才、走狗!只会欺压咱们汉人百姓!衙门里关的,也都是咱们汉人百姓!”

“就是!就是!”

“废物!走狗!”

“放人!快放人!”

“拿米来!拿粮来!”

“大胆暴徒!若不是有宁王殿下镇守边塞,缉捕乱党,你们如今哪来的安稳日子过?还能聚在这里闹事么!真闲得皮痒!”

说这话的居然是福余卫穆华伊。他一身蒙古贵族打扮,显然刺激得人群更加暴躁,叫骂不绝。

身边的张泰瞥了他一眼,高声道:“各位乡亲稍安。这位穆华伊少主虽是蒙古人,却是泰宁三卫的英雄,实打实有战功的,不久前,他们还帮着木榆卫打退了来犯的阿苏特部。当今圣上招安诸部,设置卫所,就是为了保卫我大明国土,让汉人百姓得以安居。宁王殿下虽然就藩只四年,却从来没亏待过自家军民。你们究竟是受了谁的煽动,来这闹事?”

“要不是官兵借着搜捕白莲教人,□□掳掠,净做那强盗的行径,我们怎么会闹?”

“我家外甥苦啊!只因媳妇长得好,被当差的看中了,就诬陷他是白莲教,关在牢里,给打断了腿,三个月才放出来……两条腿都烂生蛆了!”

“我听说过这事!你外甥媳妇是不是不堪受辱寻了死?你外甥一口气没上来,也跟着去了?”

“是啊!可怜我那阿姊白发人送黑发人啊!呜呜……呜呜呜……”

“张大人,我认得您的,您亲自给军户的孤寡发过抚恤,不够了还拿自己的俸禄填,您是好人,不能和他们这群狗官同流合污啊!”

“好人个屁!你不知道?他女儿马上要成宁王妃了,你还指望他不帮自家女婿,帮你嘛?”

“啥?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

“那他跟咱们不一路,也是个皇亲国戚了?”

人群嗡嗡嗡地议论,张泰正头大如斗,许辰一指那个领头的乞丐:“我随殿下常在城中巡走,各家各户都算照过面,却从来没见过你。你身边那群嚷嚷的人,也个个眼生,这么聚众闹事,我看你才是元人派来的奸细!”

“我呸——”那乞丐啐了一口,竹棍一敲手中破碗,“我就住大宁城西黑里河,人称佟八是也!你们这群朝廷走狗,除了血口喷人、陷害忠良,还会干什么好事?保家卫国的,那都是咱们汉兵,干鞑子什么事?几年前新城差点被鞑子血洗,整个大宁卫倾城而出,军户家家戴孝,户户闻哭。可你们伺候屎尿的贵人呢?只知吃香喝辣,什么时候流过一滴血!”

“你们这班妖人,竟敢胡说八道!四年前宁王殿下刚刚才就藩,就碰上库木坦部偷袭新城,宁王殿下亲率三万人马,大破东察罕儿八万部落,杀得鞑子闻风丧胆血流成河,再没大举来犯的底气,这才换得大宁这些年的太平!”唐王按捺不住,大声叫了出来。“你说百姓挨饿受冻?现在八月,挨什么饿、受什么冻?我初到大宁,一路看来,从屯所到卫城,百姓个个丰衣足食,没见谁面黄肌瘦。就是你这乞丐,身板硬喉咙粗,也不像是挨饿的样子。至于那外甥冤死的苦主,如果所言属实,宁王常常巡访民间,难道不会拦驾喊冤吗?人家说的一点没错,你们要不是细作,就是日子过得□□稳了,闲得慌!”

“你!哪里来的小子?”那领头的乞丐一声大喝,两道目光如冷电扫来。唐王站在破板车上,被吓得晃了一晃,几乎快跌落下来,还好有下面人扶住。

“怎么拦驾喊冤?我兄弟就是不小心拦了哪个大官的驾,都被当贼抓进去了!手脚都给砍了!”

“没错!咱们人微命贱,达官贵人怎么会听咱们的?”

“你小子站着说话不腰疼啊!”

“不对!这小子是唐王!是唐王!今天他和宁王一起骑马进城的!我不会认错!你看这脸圆得,肯定是个皇子皇孙!”人群中忽然有声音大叫了起来。

唐王顷刻一身冷汗。他溜出来私访,当然不会穿着亲王常服,此刻改了平民装扮,却没想到还是给人认了出来!难道他脸圆得都成标志了?

许辰心里大呼不好,立刻吩咐手下去保护贵人。可门口乌泱泱的一片,哪里挤得过去?

穆华伊则暗喜。他巴不得他们闹得两败,刚刚才煽风点火,但有许辰看着,也做不了太多怪,没想到唐王这倒霉孩子却自己撞上了枪尖。

“那小子也是个王爷!绑他回去,叫他那个皇帝老爹拿钱拿粮来换!”众人纷纷呼号,一拥而上。

“我去救援唐王殿下!”穆华伊叫着,抢身跑了出去。许辰见状,暗道事已至此,绝不能让蒙古人镇压暴动,和大明百姓动手,之前的计划也只能先搁一搁了……当机立断,喊道:“乱民交给我们,穆少主及从属切忌枉动刀兵,保护好唐王殿下为上!”

唐王还道穆华伊是真心帮忙,他是宁王手下,怎样也会保护自己的,见那班流民大举扑来,急得连声催促。穆华伊却有心看戏,装模作样或打倒或驱开当前几人,叫了几声“住手!退下!”就由得乱民潮涌般挤到了唐王跟前,嘴中还大喊不停“殿下!唐王殿下!属下过不去了!许大人,还不能动刀兵吗?能不能啊?”

许辰、张泰见状,都心急如燎,飞身纵马想救,可人流洪水一般,领头的那佟八早匿了踪影。两人左推右打,又不敢多伤人命,哪里能过得去?

更惨的是唐王,他从小在宫里娇生惯养,何时遇到过这样乱阵?手下人早被踢打得鼻青脸肿,摔得东倒西歪。真后悔将红袖她们打发去场上比武了,留在身边没一个能打的!此刻也只能连声叫苦——“救我啊!穆华伊救我!张大人救我!许辰救我啊!”被众人架着反抗不脱,发髻早给拉散,罩袍也扯得稀烂。

眼看事情就要不可收拾,许辰暗自咬牙:无论如何,唐王都不能在大宁出事!

这班刁民,由他先杀了再说了!

隔着人山人海,唐王看不到此刻许辰阴冷的表情,更不知他已下的决心,窘急得都要哭出来:“呜——救我!谁来救我!”正心慌无措,却听得一声怪叫。

“哇——怎么会有大米那么白的珍珠啊!还有金子!金子诶!老天爷~是真——金啊!”

听到“大米”、“珍珠”、“真金”这样的关键词,这帮穷人如何不心神俱驰?个个松开了唐王,循声张望:“啥?哪里有?”突然,只见天空中下起一阵珍宝雨,金珠、珍珠、宝石像天女的散花般纷冉落下,众人或被砸头或被砸脸,“啊——”地惊呼出声,紧接着一个个又摸头又俯身,或抢或捡,全都撞在一处。

唐王突然没了人挟持,平衡不住,“哎哟”一下跌倒在地。来不及喊疼,却感到自己被人一把搀起,反身拖着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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