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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华乱世走(一)(1 / 2)

将近子牌,天晴点足一跃便上了伍宅屋脊,直奔中堂后院主卧。

榻上人声呼呼,却只一个妇人,想来就是那位凶巴巴的正房太太都氏了。房外婆子丫鬟早就被她迷倒,天晴又喷了伍太一口大香,为她助眠。听她呼噜声果然渐悄,便照着“如同亲眼所见”的鲁大所说,拿出“找物神器”,到卧房东梢两只一看就是嫁妆的描金包钉大箱边撬开盖子翻找起来。

“找物神器”固体探测仪,有些类似于后世普遍应用的人脸识别,不过摒除了光学因素,通过声波折射来计算使用者与对象的物理距离,反馈对象物体的大小形状乃至外部细节特征;只要输入的图像和数值足够精确,就连大海里捞根针也不是没可能。士聪发明它,是为了方便在家中繁多却不熟悉的角落里找东西,毕竟大多数情况下,除了电话能够在非静音状态下打一下就找到,其他东西只会默默躲藏到你不想找了的时候才出现。

叶士聪是当代爱迪生,闲到没用的小发明很多,这一件却独得天晴青眼。就因为那位大大咧咧粗手粗脚什么东西都随手一扔从此天涯两忘的老爹,让她觉得就算冒着世界大乱的风险,也一定要把这宝贝给带回来!她实在受够每隔三天就要扎一把樵斧、五天要打一把镰刀、十天后发现家里又多了好多樵斧镰刀的日子了!

大箱子里金银器皿、玉盒珠匣叠叠累累,探测仪自左到右一一扫过,突然在一个锦绣纹囊上方低声报警,天晴拿起一摸,果然里面东西方方正正,心中大喜。拉开一看,却不由气闷——虽然大小近似,周身雕花,可镌的不过是些千草花鸟纹饰,与阿赤烈的那个截然不同。

天晴在两边喜鹊的宝石眼睛上一按,看似无缝的金匣就触机弹开,里头空空无物,鬼知道从前到底装的是夜明珠还是日明珠。

“鲁大那张嘴贫啊,说得跟真的一样……”

天晴虽然沮丧,但心里早隐隐料到事情不会那么容易,倒也不很失望。只是看着那堆金器,一时天人交战。

让爹知道他教的一身功夫被拿去做贼,不把她打死,只怕也要给气死。考虑到如今她是连喝口水都要报备的处境,真拿了金银财宝,也没地销赃,罢了罢……白跑就白跑了。

转身出门,却听到西厢房那边隐约传来呼喝。想到伍豪一没偏房二没小妾,这么晚了不回房睡觉,不知在搞什么名堂?天晴好奇心起,窜步便来到了房边,朝着窗缝里偷看。

就着烛光,只见里面炭火烧得旺旺,一个二三十岁男子穿着内衫,一副燥热的样子露着胸膛,手执一根四五尺长的皮鞭,鞭身微微暗红,应该就是家主伍豪了。

在他面前跪着一个容貌俊秀的男孩,位置离窗更近一些,双手束缚背后,嘴被蒙着,身上腿上衣裤破烂,已有好几道鞭痕。天晴暗喟:什么不近女色,原来是位基友喂……可你搞基归搞基,不能虐童啊。

伍豪一手“砰”地拍在桌上,差点把几碟吃食震翻,反手一记巴掌撩起,将男孩半脸抽得通红:“敬酒不吃吃罚酒!要不是大爷收留你,你早跟你那死鬼爹妈一脚去了!还敢恩将仇报?贱骨头当真不知好歹!”说罢抬靴就要往他小腹直踹。

那少年不等他踢到,倒头栽下,眼看快撞地石,他左肩一伸,侧身一滚蹲直在地,蹭掉了嘴上的粗布,双目似火,大喊“狗杂种我跟你拼了!”顶头向伍豪冲去。

伍豪也不着慌,闪身一让,手中皮鞭倒转,一抖一环,便像套马索似的将少年头颈箍住,憋得他气闷难喘,满脸通红两脚乱蹬。伍豪蔑笑拉过,一手抵住他的嘴唇,眯着眼细看。

这小崽子脾气一塌糊涂,长得却确实漂亮,都落在他手里了,能倔性到几时?想到此节,伍豪怒敛转笑,手指在他唇上轻轻摩挲:“只要你乖乖的听话,爷自然不打你……”

哪知这少年一双星目一瞪,张嘴就咬。伍豪“哎啊”一声,奋力拔出,拇指早已鲜血淋漓。

“他妈的!小畜生!想死老子就成全了你!”此时也顾不得什么可不可惜了,伍豪勃然大怒,长鞭连绕三圈,粗蟒一样把少年紧紧裹压,眼看他眼珠鼓胀,颈骨立时就要折断,心中大快——看你还怎么个刚法!

“嗨~”

肩上突然一下震动,伍豪心头大跳,惊恐回头——“谁?!”

只见一个黑衣蒙面人站在当地,手中空空。伍豪刚想大喊“抓贼!”却见来人掌出如闪电,抢过皮鞭另一头。

他还不及反应,那人绕着他俩旋身飞转,迅如风动,手上忽松忽紧,数下起落,那三圈鞭竟反围到了他的颈间。那人撩起一个烛台,“啪”地敲断火蜡,只露出锋利扦子,放在自己正前,紧接着左手一拉,力道奇大无比。

伍豪武艺不差,此时竟然全不能相抗,向那人急冲而去,眼看眼球就要扎进扦头,直戳入脑。生死一线,伍豪只能双膝撞地,狠命挣扎,终于在相距一寸之地堪堪停下,整个人却已跪倒在那人面前,好似仰面求饶一般。

死里逃生,伍豪冷汗淋漓,也顾不得现在有多狼狈。颤颤回首,少年却得了解脱,摇摇晃晃跌坐到一旁。

伍豪又是惊惧,又是疑惑,看着来人,想等他开口,他却一言不发,只得心中盘计,这人功夫高强,突然出现,可臭小子无亲无故,不可能是特地来救他的,这么说……

“大、大侠来我家,是、是、是……”他一连说了三个是,才把后面的话补完,“是为财么?”

天晴暗暗苦笑:看起来一身高明武艺,深更半夜黑衣蒙面跑到一户富人家,除了打劫,似乎干什么都不对。但苍天可鉴日月可表,她只是想来找件东西,无论找不找到,最后都该轻轻悄悄,神不知鬼不觉走掉才是。但看到他凌虐孩童,还要置人死地,天晴本就正义感过剩,怎么可能当没看到?只好由暗转明,出手相助了。

“嗯,不错。本大爷就是来打劫的。”

骡马市街外,胭脂胡同后边灰水渠的二十余户人家早已睡下,梦中突然间听到草狗汪汪乱吠,此起彼伏。丁伯的棚屋最临道口,慌张爬了起来,心里奇怪,这里落户多数是被流放来的罪民家眷,既贫且贱,平时贼都不肯光顾,怎么能把狗惊成这样?

还没想明白,狗群的吼叫却声音渐低,变成了呜呜噫噫的讨好。丁伯披了破袄举着油灯出来一瞧,不禁惊呆——眼前一个瘦长高挑的黑衣人,身旁站着一少年,面前二十个大麻袋排成两排,看着个个沉甸甸的。其他住户也陆续提灯出来,见到如此场面,都不明所以。

“阿礼?”丁伯望着少年,满心不解,“你不是在伍家么,怎么跑回来了?这位是谁?这些又是什么?”

“这些是从那为富不仁伍豪家拿来的粮食,一共十石,大伙儿拿去分了吧。”天晴慷慨一挥手,朗声道。

“什么?这……这是贼赃?”丁伯呆呆望着,不敢一动。

一个胆大的小孩挣脱母亲的手,上去把最前一袋的绳子拉开,伸手一抓,捧起欢声大叫:“真的是米!好白好白的米呀,妈妈你来看!咱们有米吃了!”肚子里恰好发出“咕——”的一声。天晴看着可笑又可怜,自怀中掏了块米糕点心塞他手里:“米还要煮,先吃糕吧。”

住灰水渠的人家几乎都有上顿没下顿,食不果腹,可乍碰见这种天降好事,惊喜之外更多惴惴。丁伯又问:“这米当真是伍家的?这么多,怎么、怎么拿出来的呀?”

“老伯可以放心,那姓伍的多行不义,这不过是他给自己积的一点功德,他给得心甘情愿,不会报官的。”

“丁伯,这位大侠说的是真的,他救了我,还说动姓伍的拿存米出来接济穷人,这些都是他自己拿出来交给大侠的。”阿礼用“说动”,实在客气得很,当时情况用“恫吓”,都太嫌斯文了点。然而伍豪心甘情愿却是一点不错,看到天晴单手擒起三袋米扔出高墙宛若无物,只要他不想被一拳打成肉酱,如何能不甘愿?

阿礼素来耿直,丁伯听他一说,再不怀疑,招呼着大家各拿一袋,欢天喜地扛回家了。看天晴还在那儿分发糕发饼,连狗都有份,丁伯上前躬身一礼,道:“大侠大恩大义,小的们都牢记在心。敢问大侠如何称呼?还请告知大名,小的们好立个长生牌位,日夜为大侠祈福添寿!”

天晴好笑:本来就是顺水人情,你们为我祈福,我可担待不起。只摆了摆手,示意不想说。

阿礼却抢步而出:“大侠不肯说名字,是觉得咱们不配知道?还是怕咱们会去报官?既然这样,那这米不拿也罢!咱们虽穷,却也不是乞丐,不受这种嗟来之恩!”说着夺过一小孩手里的米糕,就要往地上丢。“还吃什么!人家都看不起你,不害臊么!”惹得那小孩哇哇乱哭。

这小鬼怎么搞的这么偏执?天晴两指如电,按住了他的手腕:“诶~别浪费粮食。”阿礼五指一麻,不由松手,糕又落回了小孩捧中。

天晴跃后数步,抱拳以致:“区区吾名何足言,自有侠义凌九天。青山常在,后会有期。各位,告辞了~”

离开灰水渠棚户,走出快有里许,天晴回头,却见那少年依然跟着,气喘吁吁锲而不舍。

仿佛看到了当年策马急追的阿赤烈,天晴满心不耐烦,一个闪身径直上了旁边院墙。

阿礼眼前一花,哪还看得到人影?当即叫唤:“大侠?大侠?大侠!”天晴只得跳下回来捂住他的嘴,将他携到稍远僻静处。

“小子你不回家,老跟着我做什么?”

“我已经没家了。我要拜你为师,跟着你学功夫!”

“学功夫做什么?”

“去杀了那伍豪!”

天晴皱了皱眉。她打人有时厉害,杀人却时时手软,在伍豪那里也只能手刀劈凳吓吓人。

“你要是敢再打这孩子的主意,下场有如此凳!”

伍豪只见面前一双眼睛,笑得像似月牙,但却是此刻凛冬深夜的月,寒光熠熠直沁骨,不禁打个了哆嗦:“从今往后,我、我再不敢拿正眼看这孩子,哦不,看这位爷了!”

“除了这个孩子,外头还有那么多孩子呢~哪个被你看了不得脱层皮啊?”

“再不敢了!小的再不敢了!哪个孩子都不看了!”

“嗯,这还像点话。对了,你是不是有个丫头姓鲁的?明日就销了她身契,好好给一笔嫁妆,送她出府嫁人。”

“好、好,大侠说什么,小的全都照办!”

想到他吓破胆气的怂样,天晴只觉得他猥琐可怜,实在不认为他有非死不可的理由。

“杀他做什么?以后见你他必得绕道走,也不会再害其他人了。”她还给他上了保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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