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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愿染是与非 怎料事与愿违(2 / 2)

那使臣朗声读完圣旨,收起敕符,合手道:“陛下圣意如此,请殿下打道回国,以遵先帝遗训。”

“‘天下臣民,哭临三日,皆释服,毋妨嫁娶’,‘诸王各于本国哭临,不必赴京’,先帝遗训,皆出一片爱民如子之心,不愿劳师动众,望百姓生息如常。然则先帝有爱恤之情,臣子岂能无忠孝之义?此次本王是为述务呈报赴京,半道却听闻先帝崩殂之噩讯,为此穷日落月,星夜疾奔,只盼能早一日跪伏于先帝灵前,恸哭叩头,以全孝道。为人臣为人子,这都是本分——陛下何故要横加阻挠?”朱棣满面怒容。

使臣脸上一阵青白,可他怎么也是天子来使,身份非比一般,输人不能输阵,尤其对着这么嚣张跋扈的藩王,当即高声道:“诸位王爷孝心忠忱,先帝与陛下岂能不知?为此才特准在大本堂学读的几位世子王子,于京中服丧三年,以代父尽孝。倒是殿下你,这次还带了一万卫军前来京师,无论进香还是述务,未免都不成体统吧!”

朱棣冷笑:“这次本王带着白莲教妖贼尸身人头三十二具送交刑部,其中不乏妖教护法长老、香主堂主。若是那班妖民群起而攻,意图夺回,难道陛下要本王单枪匹马、赤手空拳以待,由得他们抢去这帮妖贼的尸首不算,再教他们乱刀戕害吗!”

“燕王殿下,哎!话不必说这么重……”打圆场的是八公主的驸马王宁,后军都督府佥事,虽出身武勋之家,但温文尔雅知书识礼,在皇室中以好人缘闻名。“虽说事出有因,但一万骑兵,确实声势触目,这样浩浩荡荡开赴京城,又是这样的国丧孝期,陛下也是怕激惹物议啊。”他话说得委婉,“陛下难免怀疑你要逼宫”的意思却表达得异常清楚。

“呵!陛下怕什么?怕京畿四十八卫三十万大军,会不敌我燕山卫区区一万扈从么?”

这话说得实在露骨,从来涵养谦和的王驸马脸上也开始有些挂不住,只能向一旁的人连使眼色。

此时,始终缄默的张之焕终于开了口,道:“燕王殿下大孝至纯,天地当感,为此陛下才派我等率禁军来接应殿下车马。若殿下肯留三卫士在凤阳府稍歇,轻车简从入京,既免城民哗议,又尽至孝之心。先帝与陛下虽是祖孙,情深更逾父子。陛下所历失怙之痛,实与殿下无二,此时正需至亲宽解安怀,又岂能狠心拒殿下于外?只未知殿下钧意若何。”

张之焕一席话不轻不重,恰把朱棣顶上了杠头。车轻不轻不重要,简从才是关键。若他不允,狼心昭然;若他允了,便是九死一生。

“诚如张大人所言,殿下以至孝渡江,若因此有违吾皇诏命,倒反为不美了。”道衍合十念佛,从内堂走到朱棣的身边,转身一瞬轻声道:“他日风云感会,羽翼高举,大江只投鞭可断,殿下实不必争今时之意气。”

张之焕嘴角微牵,朝道衍行了一礼:“殿下半途才听闻讣讯,却恰好带上了道衍禅师为先帝英灵祈福祝祷,真有心了!”

道衍哪里听不出他的含沙射影?回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白莲教众亦为佛门中人,只因谬信伪经,误奉伪神,才失足成恨。贫僧自告奋勇,与殿下一同赴京,惟望这一路因缘际会,或能劝善弃恶,感化一二顽劣,便是无量功德了。不期,竟悲闻先帝宾天之讯。”

张之焕早知他既然能来,必有遁词,微微颔首,再不言语。目光回向朱棣,只等他的反应。

“好。本王不带扈从,只一人进京致哀——这样可以了么?”

他平平丢出一句话,炸得在场众人无不骇然。连张之焕都没料到,朱棣能这么爽爽快快答应。

“殿下!”道衍已脸色微变,朱棣却置若罔闻:“如何?天使和二位大人是否还需回京一趟,叩问圣意呢?”

应天府,金陵皇宫。

此时七七未过,先帝的梓宫还停灵在仁智殿,未曾下葬孝陵。一身重孝的朱棣不待宫门通报,步履生风便跨进了武英殿,面朝皇帝朱允炆昂然而立。

“臣朱棣,参见吾皇。”嘴上说着参见,腰膝却不曾一弯。

朱允炆虽早知道他要来,可并不期是如此场面,顿时一怔。恰逢监察御史曾凤韶正呈本上奏,见状忍不住喝骂——“大胆燕王!未召擅闯,登陛不拜,是大不敬罪!”

“我和陛下说话,不相干的滚一边去!”朱棣眼色如刀,竟迫得曾御史一时气哽,瞪大了眼睛,张口只剩了干咳。

皇帝只得先抬手安抚:“燕王叔……”

“陛下。”朱棣直接打断了他,“先帝英灵在上,臣自问为朝廷殚精竭虑,矢忠矢信,无愧天地日月!陛下贵为天子,倘以臣有不尽之处,足可行谴发落,不必诸多试探!”

“哎燕王言重了。燕王是朕的叔父,何来试探、发落之说?先前遣使,只为先帝遗诏,不可不循也。”朱允炆解释道。

朱棣却不发一言,沉着脸色,默然行完了稽首礼,便入灵堂准备守夜去了。

曾经的武英殿书房,如今已成了朱允炆的幕府。当日傍晚,几名亲信重臣济济在场,各抒己见。

先帝遗诏钦点的兵部尚书齐泰道:“陛下,就今日之事,可见燕王目无尊上,凌躐不驯,异图已萌,万不可再姑息了!”

皇帝淡淡道:“燕王哀恸过度,偶有失仪之举,未尝不能见谅。”

户部右侍郎卓敬道:“陛下,无论殿前失仪乃有心或无意,不改燕王其人。其智谋绝伦,并有雄才大略,封国北平更是地势优越,兵精马壮,金、元均由此而兴。燕王经营燕地几近二十载,民望之盛远非等闲。臣以为,现下当立刻诏其改易封地,方为良策。”

“卓卿以为,燕王当封国何地呢?”

“可将其改封南昌。九藩重镇,同气连枝,一旦燕藩拔迁向南,不单可教其孤立寡与,亦能敲山震虎。万一有变,也易于控制。臣所言乃天下至计,愿陛下明察!”

“卓大人之议,乍听之下不错,实则有欠考虑。”张之焕忽然道。

“愿聆张大人教义。”卓敬大感不快,却硬生生忍住了。

“卓大人或许有所不知,如今应天百姓间盛传,说陛下皇位还未坐热,就迫得来举哀吊泣的亲王叔父孤身入宫,毋言扈从了,连仪仗都无。若是这时再起削藩之议,岂不真让天下人误会,以为陛下冷酷寡恩、不念亲情么?”

“哼!这还不是燕王他放出来的风声?”齐泰嗤之以鼻。

“张侍郎所言,确当得一思。先帝遗诏有曰,陛下‘仁明孝友,天下归心,宜登大位’,可若因平民无知,误信坊间蜚语,众口铄金,折损陛下英名,则大不值得了。”皇帝心腹之一、太常寺卿黄子澄是有名的儒士,向来最重清誉,此时也插言道。

“黄翰林此言差矣!正因为市井庸愚,只知人云亦云,才看不出燕王险毒用心,大放厥词,以其昏昏使人昭昭。陛下不可一叶障目,因小而失大啊!”

“看来在齐大人眼里,燕王已是反贼无疑了。下官猜测,齐大人应该已手握确凿铁证,能证明燕王属实有谋逆之举吧?”张之焕道。

“这怎么可能!如果真有实证,你我还用在此费这个口舌吗?张侍郎这话什么意思!”齐泰怒视向他。

“原来如此。”张之焕不置是否,只微微而笑。

“王卿,当日据你在宿州所见,燕王的态度如何?”皇帝忽然转向驸马王宁。他早听过使臣和张之焕的回报,但一个极尽悚然,一个却大为不屑,当此场合,他想再听听第三人的意见。

王宁面露难色,踌躇了一会儿才道:“……当日燕王确实出言强硬,然而气宇坦荡,不藏不遮,所说也是人之常情,并非强词夺理。微臣是觉得,任谁当此情境,都难免激动一些。燕王既然能只身前来,便证明心中无愧。齐大人凌躐不驯之说,可能有些言过其实了。再说,燕王如今富贵已极,又何必异图呢?”

齐泰挑眉道:“王佥事称本官言过其实。莫非王佥事能担保,这次燕王不过发个脾气,他日是定不会谋反的了?”

王宁脸色一白;“燕王之事,下官如何能作担保?齐大人何必强人所难!”

张之焕快速用眼神安抚了一下王宁,道:“诚如黄大人先议,先帝已诏告四方,陛下‘天下归心,宜登大位,内外文武臣僚当同心辅政,以福万民’。陛下是先帝钦定的真龙天子,天命所在。倘若燕王当真蒙昧良知,兴兵谋逆,名不正而言不顺,便是借由在北地数十载经营蛊惑民心,除了那些边民,还有谁会群起而应?”

“正是!臣也认同张侍郎所说,杯弓蛇影,大可不必……”黄子澄道。

“臣以为非也!”齐泰又抢了出来,“未免夜长梦多,臣附议卓侍郎所请,即刻将燕王改封。如今他正在城中,若他顺服便罢;倘使不从,陛下可当场拿下,问罪发落!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皇命所在,便是亲王,那也不得违抗!”

“张文耀,你看呢?”皇帝从来没在他这里得到过肯定的答案,一直觉得奇怪——照理,他不应该是最主张削藩的人么?

“陛下,臣有一句话,想要问问齐大人。先帝钦点诸公翊赞机务,是为固保大明江山万世不易之基。先帝封藩时有诏,‘法古建邦,用臻至治’,令诸王‘勤民奉天,藩辅帝室’。如今先帝骨肉未寒,诸位就要求陛下撤藩改封,莫非是想教万民看天家的笑话么?既然这样,何不做事做绝,像曾御史所说,直接拿‘行皇道入,登陛不拜’治燕王大不敬之罪,将他就地诛杀了,岂不更好?”

齐泰气道:“你这是什么话!世人都道燕王镇守北境近二十载,有功无过。这次他于众目睽睽下只身入宫,手无寸铁,又不可能行刺!为一次登陛不拜,就将一封国藩王治死,不等于昭告天下,此乃欲加之罪么?!”

“好一个‘欲加之罪’!莫非,为一次登陛不拜,将一有功无过的藩王除国,天下人就深以为然了?”张之焕道。

“陛下,臣意以为,削藩可行,却不可鲁莽。先帝遗诏要诸王子在京守孝三年,正是为此计议啊!列王诸藩,谁能不忌?究竟夜长梦多,还是来日方长,还请陛下三思而定!”黄子澄顺势道。

齐泰简直想撸起袖子揍人了。“你们!”翰林院出身的,只知沽名钓誉,就没一个脑子清楚!

“好了!众爱卿不必再争,朕自会决断。”

皇帝一锤定音,心中暗道——不错,“仁明孝友,天下归心”,自为储君,他苦心经营,才得到的这八个字,无论如何绝不能毁于一旦!

仁智殿灵堂中。

“父王……我们会不会?”听闻朱棣已经入宫,朱高炽面上自不敢狂喜,拖着尚不灵便的右足疾走而来,要陪父亲一同跪席守夜。他一向敏感多思,当然看得透如今情势,心中着实忐忑。

“不会。”朱棣干脆道,“你们一定会平平安安。”随后望了眼殿外,在一片诵经梵呗中低了低声音,“上次为父说过,宫里有些信得过的人,如遇到危险,可找他们商量,你都还记得么?”

朱高炽点点头:“孩儿都记得。”

“好。”朱棣又瞥了眼跪在一边正做百无聊赖状呆呆盯着祭桌上油馃子发呆的朱高煦,用眼神迫得他直了直身,低头对朱高炽道,“管好你二弟。他性子暴躁,别让他不小心说错了话。”

朱高炽点点头:“孩儿会的。”

“嗯。”朱棣欣慰地轻捏了捏他的肩膀,才发现当此绝境,这小子居然似乎还长胖了些,不禁心中苦笑。“等父王下次来时,就接你们——

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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