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虞指了指鹌鹑蛋与竹签,又朝自己指了指,仍旧什么也没说。
忠尧怔怔叹道:“这么惨啊……”眼神中充满了惊愕与意外。
“现在,是这样子的。”钟虞低头咕哝着,用手轻轻一敲,两颗鹌鹑蛋瞬间碎裂,蛋液蛋黄流了一地,有些惨不忍睹。
忠尧以手触额,一声长叹:“唉——”接着,拱手道:“在下深表同情……”
一脸惆怅的钟虞憋了半天,终于鼓起勇气,结结巴巴地说道:“不瞒公子,小人少时得过一场大病,后来……后来就一直阳事不举,其、其实……没有办法传宗接、接代。”好不容易把心底的话说完,他抬起头望着忠尧,一本正经地说道:“说,说好了,不、不许笑!”
“呃……”忠尧的笑意在脸上瞬间凝固,他憋了憋,强行忍住,把手搭在钟虞肩上,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说道,“你这个身板,看起来还挺结实的啊,怎么就成了银样镴枪头、中看不中用了呢?”
语罢,他实在忍不住,终于噗嗤一下笑出声来,眼神中却有些不可思议。
“不、不许笑!”钟虞一紧张,又有些结巴了。
“好好好,不笑,不笑!”忠尧摆了摆手,却笑得更欢了。他怎么也没想到事情的背后竟然还有这样的隐情,令人不胜唏嘘。
笑罢,忠尧又问道:“呃,这‘绣花枕头’的事儿,那你为何一开始不说?”
钟虞支支吾吾地答道:“一是羞于启齿,二是想着说了估计也没人信吧!偌大一个颜家,只有老爷顾及我的尊严,知道我有这个病,可现下老爷已经身故了。”
忠尧剑眉一挑:“你的意思是说,颜爽本就知道你有这个病,罚你宫刑,其实只是虚张声势,找个台阶下,息事宁人?”
“是的。”钟虞低声说道,“宫不宫刑其实我都一样。”
“不不不,等等,等等……”忠尧似乎想到了什么,他沉思着,迟疑着,起了身,一手抱胸,一手摸了摸下颌,来回踱了几步,半晌,忽然转过头问道,“你这所谓的宫刑是在哪里做的?”
“颜家门口啊!”钟虞脱口而出。
“颜家门口?”忠尧不由一怔,“颜家门口怎么做宫刑,光天化日的……”他的眼神中充满了疑虑。
可钟虞点了点头,肯定地说道:“就是在颜家门口做的。公子有所不知,颜家门口有个医馆,名曰赵太丞家。”
“什么?在赵太丞家做的?他……他还接这个活儿?”忠尧猛地吃了一惊。
“是啊,他有医术,干这活儿不难,既然有钱挣,为什么不接?”钟虞振振有词地说道。
“也是。”忠尧呵呵一笑,点了点头。
钟虞又好奇地问道:“公子,你问这个干嘛?”
忠尧绽颜一笑,心中有了一个主意,淡然答道:“没什么。”他不动声色,实际已经计划好了下一步的打算。
从大牢出来以后,忠尧径直去东花厅找了聂府尹,聂府尹听从了他的建议,即刻命人去颜家门口那个医馆“赵太丞家”找赵太丞询问了情况,又调阅了患者病录,回来后如实禀报,确如那钟虞所述。
聂府尹听了衙役汇报的情况,皱着眉头沉思起来:“如此说来,颜家这个仆人钟虞还真不一定是那凶犯了?”
若排除了钟虞的嫌疑,那真凶究竟是谁呢?
聂府尹犯难了。
他又开始焦虑起来:“那眼下怎么办?时间紧迫啊!原来怀疑对象是大娘子桂芝奕,可细细查问之后将她排除了;接着,怀疑对象成了钟虞,这么一查,他的嫌疑也不大,也要排除。
难道,这幕后元凶真的是那崔小娘,或是那个厨娘?
哎呀呀,那得赶紧抓紧时间查了,不行的话,把这两个嫌犯也缉捕归案,关入大牢算了!两个妇道人家,收拾女人的手段多的是,本官就不信撬不开她们的嘴!昔年,唐朝酷吏来俊臣发明了十大酷刑,什么钉钢钉、喂泥鳅、喂锯末等等,哼,不行就大刑伺候,给这两个女人招呼招呼,看她们说不说!”
忠尧一听急了,心想这聂府尹也挺莽撞的,无计可施的时候就胡来,连忙劝阻道:“聂府尹莫急,您且换一个角度想想,如此复杂一个命案,本来有四个嫌疑对象,可经过我们一一详查,现在已经成功排除了两个,仅仅剩下了最后两个嫌疑对象。
可以这么说,通往胜利的路上,我们已经成功了一半。只要继续调查下去,案情必定真相大白,水落石出。并且,从目前掌握的情况来看,我们还可以进一步排除一个嫌疑对象。”
“谁?”聂府尹面色一喜,急忙转过头来望向忠尧。
忠尧面含笑意,注视着聂府尹:“府尹不妨仔细琢磨琢磨。”
聂府尹凝眉微思,蓦地眼前一亮,恍然顿悟道:“噢,对对对!最不可能的就是那个厨娘了!她若是犯案,实在是缺乏作案的因由与动机啊!她说剩下的太学馒头被狗吃了,那日本官亲眼见到了那条狗,它还活蹦乱跳的,盘中还有一些馒头屑,显然那太学馒头定是无毒。”
“聂府尹果然是好眼力啊,连狗的食盘旁边的馒头屑都注意到了,在下佩服佩服!”忠尧笑着拱了拱手。
聂府尹捋了捋胡须,思虑片刻,在东花厅中踱了几步,忽然说道:“那接下来我们就集中彻查崔小娘?”
“那是自然。”忠尧微微颔首。
“既如此,那本官现在就派人把她抓起来?”聂府尹试探着问道。
忠尧一听,怎么又绕了回去要抓人了?心想这府尹还真是容易冲动,遂以手触额,哀叹一声道:“府尹稍安勿躁,我已经作了安排,您就静候佳音吧!”
“那万一没有佳音,又如何是好啊?”聂府尹把双手一摊,忧心忡忡地说道。
“没有佳音?”忠尧愣了愣,略一思索,答道,“若是没有佳音,那你再抓人也不迟嘛!”
聂府尹闻罢微微颔首。
顿了顿,他又不无担忧地问道:“那凶犯该不会畏罪潜逃吧?”
“畏罪潜逃?呵呵,”忠尧淡然笑道,“都派人盯着了,又如何潜逃?而且,此时此刻,若真有人从颜家遁逃,那不正好说明其心中有鬼,十有八九与命案有关,不打自招吗?依小人愚见,目下情况不明,不到万不得已,幕后真凶是不会轻易有所动作的,现在于其而言,最好的方式就是蛰伏不动。”
“嗯,忠尧老弟言之有理。”聂府尹点了点头,抬手一挥,“那就按老弟说的去办吧!”语罢,他轻轻拍了拍自己胸脯,坐了下来,叹道:“哎呀,经你这么一说,我这颗悬吊吊的心呐,总算又放下来了,呵呵,呵呵。”
忠尧笑了笑,诙谐地说道:“聂府尹,万一,我说的是万一哦,若是这凶手不是颜家中的人又当如何?”
“啊?!”聂府尹闻言一惊,立刻从椅子上蹦了起来,睁大了不可思议的眼睛,“这、这凶手是、是外面……的人?”喜欢昆羽继圣请大家收藏:(zeyuxuan.cc)昆羽继圣泽雨轩更新速度最快。到泽雨轩(www.zeyuxuan.cc)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