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盆里装着半盆温水,杨秋亭把它放到木架上,一撸袖子吆喝道:“来来,洗脸了。”
东方想看看他要作什么妖,配合地走过去。
杨秋亭取过毛巾按在铜盆里,全浸湿后捞出来一拧,叠成方块搭在手上,亲自给他抹(在这个情景下念妈,一声)脸:“闭上眼睛不要动,我给你洗脸。”
东方抽了抽嘴角,心道这是什么奇怪爱好。
洗过脸,杨秋亭把他揪到梳妆台(东方:?)前坐好,拿起梳子把他有些凌乱的长发梳顺。
东方坐在凳子上,道:“你不用穿衣服洗漱吗?梳头发我……”他话音未落,杨秋亭的手远比他的嘴快,发髻都挽好了。
他的头发半梳半披,一头青丝散落大半在身后,看上去乌压压一片,又直又顺,手感很好。
而杨秋亭在一边原本只穿着里衣,伸手一拂,中衣和外衣便朝他飞过来,瞬息功夫就已经披在了身上。他手脚太快,东方只来得及转过头,就发现他连腰带都系好了,像是变戏法一般动作了几下,别说脸擦得干干净净,连头发都重新束过。
东方自认为现在自己的速度有了极大的提升,但他觉得自己练一辈子也比不上杨秋亭的装扮速度。
同时他也明白了,刚刚杨秋亭给他穿衣服穿的这么慢,一定是故意慢吞吞想多摸两下。
杨秋亭神采奕奕地站在他身后,笑道:“我饿了,你饿不饿?”
东方忙道:“我叫他们送来。”
杨秋亭在八仙桌前坐下:“那在这段时间里,我们不妨决定一下,是你喂我,还是我喂你?”
“一大清早就没个正行。”东方嘟囔了一句,也不理他,等来人将早饭送过来。
听到门外规则轻盈的脚步声,杨秋亭随口便道:“怎么停在门口不动了,还不进来?”
门外的呼吸声一下子停了,僵了几秒,听到里面副教主的声音:“进来。”
两位粉衣侍女小心翼翼地推开门,又略略等了一下,战战兢兢地跨入房间。
前些日子副教主回来之后,比起以往变了好多,脾气更阴更冷了,不仅再也不进后院,而且下了最严厉的命令,禁止她们进入书房和卧房服侍,只有跟了他十来年的几个心腹可以趁着他在时进书房禀报,其他人只要敢踏入一步便是个死。而副教主的卧房没有任何人敢进入,任何东西都是送至房门口便必须放下的。
从前东方公子还是堂主和光明左使的时候并没有这么活人勿近,但这一趟归来,不光是疏远了他们这些服侍的侍卫和侍女,连从前跟他关系亲近的几个长老都不再那么亲昵,以前还会偶尔去找童堂主喝酒顺便留宿,现在晚间从来是独自关在卧房里,没有任何人敢打扰他。
但昨日副教主竟然是被一个男人抱回来的,这个男人还在此沐浴留宿了……而就在刚刚,这个男人让她们把早饭送进去,副教主竟然松口了。
两个粉衣侍女进入这个数日来的禁地,心里七上八下不知转过多少个弯,但谁也没勇气看一眼那传说中的杨公子。
杨秋亭看出她们的紧张拘谨,没想太多,只以为是东方威严颇深,便等她们放置好早点碗筷退出去后才笑道:“副教主还记得给我上一份白糖。”
东方本来面沉如水,待他们退下后才有些笑模样:“杨公子连甜芋头都要蘸糖,粥就更不用提了。”说着很热心地拿勺子给他舀了满满一勺糖放进他碗里。
他至今还记得第一次和杨秋亭吃早饭,杨秋亭往本来就发甜的红豆粥里狂放两大勺白糖的潇洒动作。
杨秋亭给他夹了块淡黄色的小米糕,道:“糖是万物能量之源,人人都要吃糖的,我只是吃得稍微多了那么一点而已。”
东方咬了一口甜糯的小米糕,咽下去后才道:“是,你只是多吃了那么一点,并不是多吃了两点三点。”
杨秋亭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不过积少成多,长此以往就好几点了。”
东方安慰他:“没关系,我这儿少不了你的糖。”
杨秋亭感念于他的心意,感动地拿过他正在吃的小米糕,帮他吃完。
正在好好吃饭的东方眼睁睁地看着他抢过自己吃了一半的糕点,嘴角抽了抽,自己只好又夹了一块。
一顿充满温馨和竞争的早饭过后,东方将筷子放下,看着他道:“子桓,这段时日你留在这里吧,先不要下山了。”
杨秋亭本来就打算来看看他,小住几日,自然是点头。
但下一刻,他又听东方道:“我本来想把你安顿在我的隔壁,但又想了想,最近我不会回来睡,你一个人在这也没意思,在后山有一片桃林,你住在那里吧。”
突然被发配到后山的杨秋亭:“……”
东方补充道:“马上就要入秋了,那里住着舒服些,教内的神医平一指是我的人,我让他过去,和你一起。”
杨秋亭这才知道,东方专门把他叫到黑木崖来,是要让平一指给他看病。他每年冬天浑身发冷的老毛病,东方一直记得。
“那片桃林少有人烟,在我的控制之下几乎没人知晓,我命人在那里修了一座小屋,和你的小屋很像,”东方忍不住微笑道,“冬日里,那里阳光充足,总比别的地方暖和一些,你去那安心住着,我可能无法经常去看你,但那里很安全。”
杨秋亭自然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