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教练,我找你跳伞不成么?”祁琨笑得依旧阳光,三庭五眼模样周正,可季路言怎么也看不出从前那味儿了,他总觉得祁琨在憋坏招。
祁琨又道:“知道你在这儿工作,我还从来没来过,今天正好,怎么,不愿意教?”
是挺不愿意的,但想着赚钱哄小男朋友,季路言立刻摆摆手,道:“哪儿啊,来者皆是客,来,坐,我们先看看安全视频。”想到自己也有为五斗米折腰的时候,季路言心有戚戚然,可又觉得这种自食其力的感觉还不错。
一句“皆是客”,让祁琨的脸色立时僵了一下,但他很快调整好表情,若无其事地坐在季路言身边,看起了安全视频。接下来祁琨签署了安全协议,又极为认真地听那人一本正经地讲了跳伞流程。只是整个过程中,祁琨的眼神都毫不避讳展现着他对自己好兄弟的欲望。
季路言一开始觉得自己像是个男公关似的,但渐渐也不以为然,他真正做到了“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想苏河洲”。
出发去停机坪之前需要穿戴装备,季路言有金手指加持,三两下穿戴得整整齐齐,该检查的也一一不予错过。祁琨拎着自己的装备一直打量着对方,眼神宛如裁缝的皮尺一般,擦身而过的克制却又精确到分毫,看得季路言浑身起鸡皮疙瘩。
“穿啊,”季路言搓了搓胳膊,“出发了!”
“不会,”祁琨道,“帮我穿,这不是教练该做的吗?”
季路言:“……”
终于登上了飞机,这一回倒不至于万米高空,3500米对初学者而言算是一个合理的高度。季路言起身站在起跳点,不情不愿地把祁琨捆在自己胸前,和机长打了个手势后,他一边整理自己的防风镜,一边在祁琨耳边倒数——一般为了让初次跳伞的学员有个心理建设的过程,有的教练会倒数十个数,有的教练则是三个,有那么点全凭个人心情的意思。季路言一句多的话都没有,只想早跳早了事,张口便数:“三……”
话音未落,祁琨就着这亲密的姿势在他身前蹭了蹭,季路言觉得自己好像生吞了一口冷风一般,梗的心脏憋痛,他恨不能把安全绳索解开,将祁琨一脚踹下去!后头的数他也数不下去了,后脚一蹬,带着祁琨冲出了机舱。
3500米的高空,身下是一片稀疏白云,像肉汤里的浮沫儿,总飘着一股腥臊的气味。从机舱跳出后,会有将近一分钟的自由落体时间,季路言闭上了眼睛,假装他是独自一人,感受着远大于一分钟的时间,耳边风声猎猎,像是每一次穿越而来的样子。
季路言的唇角绽放出一个惬意的笑容,他旋即又睁开了眼睛。
他的身下可是名川大山、万顷良田、河流湖泊、阡陌人家,这么美的风景干嘛不去欣赏呢?俯瞰河心绿洲,就会想起苏河洲,为什么要因为旁的人去破坏了此刻的美好呢?季路言觉得自己像是个怀春的少女一般,一针一线,一草一木都能联想到梦中人的身影。
当高度急速下降到1500米的时候,季路言才不慌不忙地开伞,整个世界“唰”地一声安静了。身子被巨大的降落伞兜着往上一提一顿,再徐徐下降而去,大地的斑斓色彩越拉越近,像是置身于彩虹之巅。
降落地点就在俱乐部所属机场里的固定区域,这对季路言来说没有任何难度,毕竟万米高空他都能“正中靶心”,然而不知是不是带了个“累赘”的缘故,当他脚尖刚触及地面的那一刻,季路言突然觉得胸口的安全绳一紧,而后祁琨脚下一晃直直朝他压来!季路言连忙后退,可两个人之间还有数道安全扣连接,他再退也躲不过祁琨!脚下一崴,季路言跌倒在地,祁琨亦然。
祁琨快要一米八的个头,虽说不是什么一身腱子肉,季路言还是被他压得一时动弹不得。
正在这时,他看着垂直于自己视线的方向跑来了一个人影——苏河洲!
艹!这武松、西门庆、金莲儿的关系是掰扯不清了?季路言忙不迭地解着胸前的安全绳扣,苏河洲越来越近,突然——
“我来啦,意外吗?”
“路言,抱的还……爽吗?”
二人的声音同时在季路言面前响起,苏河洲的笑容旋即僵化——他刚刚听到了什么?他哥带着跳伞的人是……
祁琨摘掉护目镜站起身来,他没有看苏河洲,反倒是弯腰冲着季路言伸出手,“还不起来?回味什么呢?”
是祁琨!苏河洲心里风起云涌——那是他哥的好兄弟!可这情况看起来却不仅仅只是好兄弟!!!
季路言看着苏河洲,对祁琨视若罔闻。他正要开口,祁琨起身看向苏河洲,又看了看季路言,存心道:“唉,路言你看这是谁来了?这不你那个好弟弟么?你们这兄弟感情……什么时候变这么好了?”
“苏家少爷是来看你哥的么?”祁琨笑问苏河洲,“还是你那个妈又要找你哥麻烦,你是来传圣旨的?”
苏河洲踉跄着退后一步,季路言赶紧爬起身来,刚崴了脚有些疼,他也顾不上去检查一下。季路言一把推开祁琨,抓住苏河洲的手,“河洲,你什么时候来的?走,我带你吃饭去。”
“啧啧,”祁琨咂舌,“路言啊,你现在怎么都直呼其名叫什么‘河洲’了?话说回来,我也好久没听你‘我弟我弟’这样称呼这位了,怎么?这是要……亲、如、一、家的意思了?”
苏河洲如芒在背,他倒是不在意祁琨发现他和他哥之间那点儿不能为外人道的关系,但祁琨和他哥之间的关系……
“祁琨!”季路言厉声道,“你有完没完?咱那点儿情分经不起个风吹日晒的,你别逼我翻脸!”
“有完没完?”祁琨倏然大笑,“苏路言,你他妈有没有点良心?你被苏家赶出门走投无路的时候,是谁收留的你?是谁喝的酩酊大醉的时候抱着我,哭他21年来的委屈?是谁说他情愿从来不曾和苏家有瓜葛?!”
“祁琨!”季路言松开苏河洲,抓住祁琨的衣襟就准备给这搅屎棍子上一课,好让姓祁的知道谁是他爹,谁又是他爹的祖宗!
“那个,我还有事,先走了。”苏河洲转身快步离开,只是细看,他的脚步有些跌跌撞撞。苏河洲听不下去了,他突然意识到自己也许并不了解他哥,那苏路言情愿和苏家没有牵扯,是不是……当年离开苏家的时候,说的话也不尽然都是自己母亲的逼迫,或许,是有他的真实想法在里头?还有,在他望着苏路言的年岁里,在他刻意疏远却又舍不得,于是不得不去给他哥惹麻烦只求能见一见他的时候,他哥身边一直有一个……真正关心他的人,祁琨。
那么过去的这些天里,他们之间算什么?追求刺激的一场玩笑吗!
苏河洲心中如同被捕鸟的猎网套牢了一般,往前挣扎没有出路,往后退却被那布满倒刺的网子勒得血肉模糊——是他推开苏路言的,所以他没有资格再去指责;他们是兄弟,他更是没有道理去争取!苏路言这些年的委屈他都知道,可他却无动于衷……
他不配苏路言!
季路言只觉得按下葫芦浮起瓢,这头没收拾住祁琨,那头苏河洲还跑了!跑个屁!男主角的剧本不都该是上来手撕小三,顺带再教育教育他这枝“出墙”红杏吗?苏河洲这小子,平日里跟他耍横,耀武扬威的,关键时刻居然跑了?!
季路言扔掉一身的鸡零狗碎,瘸着腿赶紧去追自己的小男朋友,他心里忍不住骂道:什么小白兔子,什么小狼狗?这就是活祖宗!我这一天天的还得哄着人来上自己?活久见都没这样的!
“河洲!”季路言大喊着,却只见那人埋头越走越快。
“苏河洲!”季路言地动山摇地吼了一嗓子,想着脚废了就废了,总比小男朋友跑了强!随着大喝一声,他跑出了百米冲刺的势头,冲到苏河洲身前又猛然一个回身,接着俯身,右手一伸一抓,左手一圈,竟是直直将苏河洲半抱半抗在了肩上!那电光火石之间的场面,仿佛演练了一场策马奔腾的蒙古大汗徒手叼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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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幼稚攻,骨子里自卑的很。
理解理解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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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