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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三(1 / 2)

吃了香甜的芝麻糊,沈书浑身温暖起来,脑子也活络了。他往窗外看。

纪逐鸢嘴里把炸鱼儿咬得嘎巴脆,右手中小鱼儿脑袋被按在辣椒碟里,从脖子折断了。

“……”恰好沈书回头,看见纪逐鸢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的古怪神色,面上才有了笑容,他心里仍因为玿林的事情有一些沉甸甸的感觉,很快面无表情地说,“要不然我再问师父弄点药粉来。”

“他是朱元璋的宿卫,也要随行,我随时找他拿就是。”纪逐鸢舔了一圈嘴唇,“你就这么不想跟我待家里?”

沈书被他说得脸有点发红,嘀咕道:“不是,总觉得忘了什么。”

“我那里什么也不缺,我保证,平安无事地回来。”纪逐鸢端起热茶喝了一口,舒服了,舌尖顶在上门牙里啧了一声,“我吩咐了郑四在城里给许达父子找一处宅院,不必大,两个人住,一个小院子就行。”

“就住家里不行?”

“我不放心,他是个顺杆儿爬的性子,谁都不在,连李恕也跑了,还是让他出去住。”想了想,纪逐鸢又说,“你担心他老爹,往他那里送点吃的用的也一样。”

“嗯。”沈书答应了。

“我一直在想,不然你去都元帅府里住,李恕一走,住他腾出来的房间不正好?朱文忠也能照应你。”

沈书觉得纪逐鸢也是奇了怪,以前老是吃朱文忠的干醋,现在又没事了似的。

“一大家子人都在这里等我差遣,主人家反而住出去了,我是钱烧得慌还是怎么的?”沈书白他一眼。

纪逐鸢拿手刮了一下沈书的眉毛,笑道:“伺候你一个人能有多少活儿?不去就不去,不去好。”

沈书:“……”他朝桌子下面看了一眼,纪逐鸢的脚在他小腿上蹭,沈书瞪了一眼纪逐鸢。

纪逐鸢毫无收敛的意思,突然说:“六月了。”

“嗯,六月。”

“待会儿带你去骑马吧。”纪逐鸢也是突发奇想,沈书死活不愿意去,这些日子里总是下雨,这会虽然已经没下了,也停不了多久,路面也没干。结果纪逐鸢二话不说,提起沈书的后领,一把把人横抱起来。

沈书吓得叫了一声,他如今长了个子,突然身体一轻,吓得心脏狂跳不已。

纪逐鸢抱着沈书出卧房,大声喊了几声“林浩”,让他牵马去西侧门上等着。

沈书看见许达在走廊尽头探头探脑的,晏归符也推开了窗户,靠在窗上看他俩。沈书把头扎在纪逐鸢的肩前,窘迫难当地推纪逐鸢,纪逐鸢手臂一松,沈书一声大叫。

纪逐鸢哈哈大笑起来。

那笑声便从他的胸膛里传出,如同雷声一样,击打在沈书的耳膜上。

“你真的是……”沈书气得嘴瓢,纪逐鸢抱着他大步出门,直接把人抱上马,翻身坐在他身后。

“我没说要去!”话音未落,只听得一声鞭响,马儿如箭一般飞纵而出,沈书控制不住身体往后倒,后背紧贴在纪逐鸢结实的胸膛上,纪逐鸢像是很高兴,控马的速度快如闪电。

激烈的风直往嘴里灌,沈书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只有紧紧抱着马脖子,任凭纪逐鸢带着他在长街上瞎跑。

不到半个时辰,天上下雨,劈头盖脸浇了两兄弟满身,饶是纪逐鸢快马加鞭往家跑,却也足足又跑了小半个时辰。

沈书一边往里走一边狠狠打喷嚏,简直想把纪逐鸢揍一顿,幸而天气不凉。才一进门,郑四便扯着嗓门迎上来:“这、这怎么弄的,郑武、周清,拿厚毯子来,陆约,去大少爷房里生个火盆,来个人,厨房烧水给少爷们洗澡。”

沈书喷嚏打得上不来气儿说不出话,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被小厮们拥进房内,郑武站在他身后擦头,对面周清在纪逐鸢的背后要给他擦,纪逐鸢一把自己把毛毯子扯了过来,打发了屋子里的几个人。

就要到六月,火盆一生,屋子里闷得人汗水跟着脖子流,身上衣服拧得出水来。沈书心想,不是,本来就已经能拧得出水了,顶着大雨又在街上跑了小半个时辰,想找个躲雨的地方都没有,平日里放晴街上也不大有人,下雨的时候更没人开铺子了。总之就是一个字:惨。

“高兴了?”沈书悻悻然地说。

纪逐鸢嘴角弯着,竟然心情不错。

明天一早纪逐鸢就要跟着军队杀过江去,看样子又要顶着大风大雨作战,这节骨眼上要是着了凉,有的是罪受。沈书心里生气,偏拿他哥没办法,认命地起去给他擦头,又找出干衣服来,让纪逐鸢换了。

沈书自己的身子自己清楚,也生怕着凉,这光景下,谁也不想生病。

纪逐鸢早已经扎好了袍子,站在沈书身后,看着他换了一件文士袍,低头扎布带,他走过去,一手伸进沈书的领子里,把他湿透的头发以手掌从颈窝里分出来,柔黑的长发耷在沈书的背上,他一只耳朵通红,一只耳朵又洁白如玉。

“没发烧?”纪逐鸢问话时,随心所想地捏了一下沈书红得像要滴血的那只耳朵,喃喃道,“有点烫,沈书。”他叫了一声沈书的名字,拿住沈书的肩,令他转过身来,低头以额头碰了碰沈书的额。

“没发烧。”沈书拍了拍新换的袍子,瞪住纪逐鸢,“我说不出去非要出去,这下好了,两只落汤鸡,你要是着凉怎么办?明天一早就得出征,大白天还得洗澡,哪儿高兴了啊?高兴吗?”

看着沈书气得七窍生烟的样,纪逐鸢突然笑了。

“还笑!”沈书怒道,张了张嘴,正有一肚子话要骂,纪逐鸢突然低头凑了过来,一双薄唇阻绝了沈书的喋喋不休。

雨声似乎停了,倏然间地面的水流汇入檐下沟槽,躲雨的燕子一声也不叫了,廊下的小厮们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打闹,风不再吹动竹叶。

沈书分神想看一眼火盆是不是还燃着,倏然纪逐鸢一根手指贴在他的侧脸上,继而拈住他的下巴,令他抬头。沈书忙不迭想闭眼,纪逐鸢毫不闪躲的眼神却像是遥远神秘的星辰,吸引着他无法移开双眸。

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感觉?那一个瞬间沈书只觉得手脚完全无法动弹了,明明纪逐鸢没有抓着他,一身血液沸腾燃烧,他喘不过气来,有些头晕目眩。

纪逐鸢一把勾住沈书的腰,将他放倒在榻上,食指勾弄了两下沈书的下巴,笑吟吟地说:“礼尚往来,我也不能吃亏。”

沈书当即做贼似的翻身起来,同手同脚地冲到门口,丢下一句:“我去看洗澡水。”摔上门,砰地一声。

孙俭在廊下站着与周敦说话,两人看见沈书,点头道:“少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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