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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六六(1 / 2)

沈书先是睡了一觉,醒来时天还没亮,纪逐鸢仍在熟睡中,呼吸匀净安稳。沈书把搭在纪逐鸢身上的腿放下来,只想不吵醒他,闭目养神顺便想想事情。

纪逐鸢却醒了。

“还有半个时辰,天才会亮。再睡会。”纪逐鸢温热的鼻息喷在沈书的耳朵上。

两人身体都热起来,沈书翻了个身,须臾,翻回来,抬起眼皮看纪逐鸢。纪逐鸢闭着眼,沈书却觉得纪逐鸢能感到自己在看他,就像纪逐鸢能知道还有多久天亮。

纪逐鸢的手在沈书背后摩挲了两下,没有睁开眼,只是说:“快睡觉,不然明天该困了,白天可没机会再睡。”

“得进城见姚琅,让他开个单子来,再给个数,放鹞子出去。”沈书烦躁地抓了一下脖子。眼前的情形是,怕姚琅也估不出个数来,病人见天在增加,光制玉屏风散需用的炙黄耆、防风、白术就不够使的。无论如何要让姚琅拿出一个数来,用自己的门路,也好,也不好。好的是譬如说大费周折弄来了,最后用不完,大可就地从常州出卖出去,更不必给谁交代,折的钱或粮贴到元帅府。不好的是,要是穷尽手段运来的药材不够,那时骑虎难下,不是一顿军棍的事。

“还是睡不着?”纪逐鸢睁开眼睛看沈书,拇指揉了一下他的额头。

沈书心里太多事情,昨天纪逐鸢回来得晚,沈书看他脸色阴郁,跟他说话老是走神,就没多问。纪逐鸢因为去看了染病的部下,到附近的河里去洗了澡,衣服脱下来叠好放到帐篷外面,浑身上下只余一条衬裤,赤条条的在被子里跟沈书抱着睡。

睡前略说了两句就都睡着了,昨天一天太累了,经过几个时辰的睡眠,现在醒来反倒没有困意了。沈书想去尿尿,又觉得外头冷,只得憋着。

“别……”沈书面红耳赤地把纪逐鸢推开点,“再弄我就起来了。”

纪逐鸢把两只手从被子里拿出来,面对面把沈书抱在怀里,嘴唇轻轻碰了碰沈书的眉。

“没亲嘴。”

听见纪逐鸢梦呓般的低喃,沈书哭笑不得,心里稍觉得没那么沉重了。沈书感觉出纪逐鸢也不困,就是不想起床,索性同他说起话来。

“手下人都怎么样了?”

纪逐鸢闭着眼,把下巴搁在沈书的肩窝里,低沉的嗓音略带沙哑:“比我想的乐观,我手下只有四十多个人在里头,其余的那日没有直接参与镇压伤兵,并未送过去看管。但不在此处大营,抽调到南面去了。”

这大概是有吴祯的帮助,人也调走了,那就没办法想起来又把他们送过去。沈书又问晏归符的人。

“不大好,死了一半。”纪逐鸢迟疑道,“现在都有药吃,姚琅他们过来,第一波便是替这些人看诊,都是已经看过了,才在城中开病坊坐诊。”

姚琅是元帅府的大夫,就像运过来的粮食、药材只能先紧着军队,这都在沈书的意料中。看完了军队便救治百姓,大夫恐怕这几日都没怎么睡觉。光凭他们几个的学徒,哪能忙得过来?

“可以出告示,就地在城里征集一些民户,到病坊照顾病人。病坊就不用帐篷,把空着的房子清出来用,须一两日功夫,造册计数和洒扫。屋舍里死过人的暂且放着不用,统计出来后,划定一坊,或是两坊,作病坊用。”

纪逐鸢摇头:“不是这么容易的事,有的病人不愿意离开家。现在外头都知道,染病后极易死亡。上了年纪的,大多只愿死在家里。出告示容易,就怕无人来‘撕皇榜’,一家人尚且有人避疫而出,更何况不认识的。这病发作起来,其状惹人厌恶,脏得很。

“再难也得做,有没有用得试过才知道。”

纪逐鸢:“现在起来?”

心里装着事,怎么也不可能睡得安稳,沈书早饭也没吃两口。起床前还觉得饿得前胸贴后背,洗完脸,纪逐鸢从外面端了早饭回来,能吃得上白粥已经是异乎寻常的优待。沈书没什么胃口,凑合咸菜对付一顿,心里的盘算就没停过。

一早徐达早已起来,沈书到的时候,徐达正要出去,看见他来,脚步稍微停顿了一下,便做了个手势,让沈书入内。

闲话少叙,面对徐达,沈书还是难免有些紧张,奓着胆子逼自己开腔说话:“昨日实在糊涂,忘了件事情。”

徐达拆了护腕当啷一声丢在桌上,他踞案而坐,大眼睛注视沈书,示意他说下去。

“卑职进城时看城里不少屋舍空着,前些日子姚琅不是说,要另立帐篷,给病人用。我看帐篷倒不必,里头许多人都是因着战乱走的,一时半会无人住,就把病坊设在人最少的一坊,或是,迁走人少的一坊,腾出来设为病坊。这么一来,病人可集中在一起,一是免医家劳累,二则省去病假奔波,三则病人穿过的衣服用过的器具都可以一起处理,免得被人误拾了去,秽物也便于集中处理,以免行散。”

徐达看了沈书一会,点头,说:“可以,是吴祯让你来跟我提?”

“吴大人还不知道。”

徐达笑了笑,“吴大人是你哥头顶上的金刚罩,不先同他通一通气?”

“有利于民的事,自当跟能做主的人请示。”徐达年纪甚轻,不过才二十四岁,颇有见地,朱元璋才从郭子兴,徐达便投了他,此后略定远、取和州,朱元璋一概功绩,均有徐达的影子。

听了沈书的恭维,徐达更觉他有意思了。

“唔。”徐达摸了一圈唇上胡茬,“要多少人?”

这就是答应了,沈书想了想,报了个“二十”,且要求当中得有十个人是会写字算账的。接着沈书又说:“还有一件事要请示大将军。”

“看来你是有备而来啊。”徐达道,“昨日是被我吓的?没想起来要说?”

沈书嘿嘿一笑。徐达的长相很年轻,沈书想了想他要是没有这圈胡子,必是个器宇轩昂,干净利落的青年人。留胡子许是因为担心镇不住人。

跟着朱元璋出来的几个能打的大将,俱是少年英雄,年纪虽轻,经历却比太平时候这个年纪的人更复杂千百倍。因此沈书的态度也很谨慎,尤其是徐达点明这一次治疫,不仅要救人,更要从为朱元璋扬名去做。这让沈书意识到,徐达并非粗鲁短视的人,他的长处,不仅在战场上。

短短几个念头转过,沈书缓缓道:“要以将军的名义出告示为病坊招一批人去照看病人,大夫过来也没带几个人,出一则安民告示,捎带着招人到病坊照顾病人,以有经验者为佳。”

徐达没有当即答应,帐篷内静了片刻。

“我记得,你哥带了个病人走,此人现在何处?”

沈书心中一凛。

徐达倒很坦然,端起茶喝了一口,对沈书说:“我听说是因为埋尸才染上的,那一队人的头儿。”他手掌于桌上用力一击,眼睛一亮,“想起来了,是叫做晏归符的。对吧?”

“正是。”沈书硬着头皮答道。

“这个人在哪?确定已经好了?”

沈书满腹疑惑,不知徐达打什么主意,只老老实实回答:“前天见过,还未痊愈。”

“那就是好了些?”

“好多了,我听我哥说,发病那时甚是可怖。”

徐达说:“这不是有个现成的,知道怎么伺候病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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