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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九二(1 / 2)

沈书低头随舒原往里走,前脚进门,便听见蒋寸八说话:“那儿啊,给舒签书住的院子,你们也要看?”

有人小声说了句:“上边儿的吩咐,咱们照吩咐办事,弟兄们看一眼就走。”

舒原脸色一变,抓了一下沈书的袖子。

沈书按住舒原的手,略微摇了一下头。门内已传出木门打开的吱呀声,少顷,蒋寸八和稀泥地打哈哈。

“签书是沈郎中保荐,他身后可是有咱们朱公子撑腰,眼下领着田地上头的事,那是朱家看重的人。他的眼光定然是不会错,怎么可能窝藏逃犯呢?”

“那小子也就是跟咱主公的外甥年纪相若,我看他生得细皮嫩肉的,是得朱公子赏识,听说还常整宿整宿陪伴朱公子,就不知道是怎么个陪法。主公最瞧不上那些没有真本事,只知道哄着少爷们玩乐的文人。看重不看重的,也就那么回事,能上阵杀敌的才排得上好汉,他算个什么东西。”一人道,“成,没有藏人便罢。蒋头儿,您这一手造火器的本事才是主公看重的,用不着怕他那等弱鸡子,搞不好吹的是枕头风,只要坐实了他,你信不信,主公头一个饶不过他。”

“许达!”有人出声喝止,“该走了。”

门那边脚步声走远,舒原脸色不好看,朝沈书说:“好像是李恕。”

沈书也听出来了,先同蒋寸八说话的人是李恕,最后叫出许达名字的声音也是李恕。许达如今在朱文正手下,同李恕出来办差也是寻常,听起来李恕的官位在许达之上。

“许达这人,忘恩负义,必得提防。”舒原在前面带路,两人边走边说,“当初你们兄弟遭人陷害,他是证人,先一步跑了……”

沈书做了个手势,示意舒原先不要说这个。

小院里的人已全部离去,沈书让舒原先把院子两侧的小门都锁上,免得有人撞进来,正在院子里站着等,突然听见卧房里一声闷响。

沈书匆匆看了一眼舒原,先就推门进去,只见地上一个人蜷缩着,血水从康里布达腰腹间往外浸。

沈书心中一凛,连忙跟舒原两个把人扶到榻上去。

“还好请了姚琅。”舒原喘着气,端来一盆水,掀开康里布达的衣袍,摔这一下伤口开裂,血水正从伤口里往外渗。

“止血药粉还有吗?”

“在这儿。”

药粉撒在伤口上立刻就被血冲散了,沈书心一狠,半瓶药粉抖上去。

康里布达齿缝中迸出一声痛哼,眼皮一翻。舒原见势不妙,翻身坐到他腿上,直至康里布达不再抽搐,从他身上下来,抹了一把头上的汗。

“怎么办?”舒原牵了一下康里布达身下的被褥,就是一片血红,“要是再来人搜查,就完了。”

“我不能出去。”沈书看一眼舒原,说,“你把衣服换了,去找蒋寸八过来。”

舒原迟疑道:“能信他?”再看沈书神情,舒原转身去拿衣服。

前脚舒原出门,沈书头也不回地,扯开康里布达的衣袍,刀伤竟有十几处,最严重是腰腹的伤口。这一身新伤叠旧伤,一点也不输给在战场上厮杀的纪逐鸢,沈书不由得呼吸一紧,康里布达皮肤奶白,稍有半点血瘀便很打眼,刀伤皮开肉绽,上过药的地方凝固的血液同药膏交织成墨色。更不妙的是,康里布达这一身伤口都在发炎,创口肿得老高,轻轻一按就有淡红的血水流出来。

沈书看了一眼敞开的柜子,柜子前面两个柳条编的箩筐滚翻在地。血迹一直从衣柜里拖到地上,他们进门之前,康里布达应该是躲在衣柜里,暂时用舒原的衣物作遮掩。

查看的人走后,康里布达力竭从柜子里滚了出来,这时人在昏迷,牙关仍紧紧地咬着,呼吸有拉风箱的嘶嘶声。

很快,蒋寸八被带了进来,显然舒原已经跟他说了些情况。

“朱文正的人都走了?”

“走了,不过他们不是执行朱文正的命令,拿来的是公府的手令。”蒋寸八道,“这就是他们要找的人?”他看了一眼舒原,没有问人怎么会在他的房间里。

沈书主动提起:“这是我朋友,在附近受了点伤,一时求告无门。恰逢城里在搜捕胡人,他虽然不是主公要找的人,但他这身份,到时候说不清楚,会生出许多麻烦。加上受伤,再往牢里走一趟,命就折腾没了。”

蒋寸八长吁一口气,似乎信了。

“只要不是主公要抓的人,那现在怎么办?给他找个大夫?”

沈书摆手摇头:“这附近有无田舍,最好是没人住的。”

“废宅多的是,我这便叫人……”蒋寸八话在舌尖打住,脑子多转了个弯,说,“我亲自去,然后备一架马车,就说带婆娘去附近转转。沈大人尽管放心,我就是相中她性子柔和,以夫为纲。只要我让她不说出去,打死她也不会多嘴半句。”

“那便有劳蒋头。”

蒋寸八摆手说不用,赶着去办事,出去了。沈书叫舒原去找匹马,把周清和姚琅截下来。

“带到我们进来那扇门,先避一避。”安排妥当后,沈书留下来照看康里布达,几次听见他呓语,仔细一看,人又没醒。

康里布达显然是跟人激战过,他自己是高手,能把他伤成这样,对方必定也是高手,也许人还多。王族金印被抢走后,胡坊的人立刻追了上去,难道胡坊同暗门打了一场?

为什么就回来了康里布达一个,也图娜和胡坊其他人呢?沈书拧干帕子,搭在康里布达滚烫的额头上,用另一方帕子沾了水擦拭他的嘴唇。

如果康里布达今天醒不来,就让周清留下照顾他,最好能醒来。沈书有太多问题,康里布达醒来也许就能知道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沈书觉得肚子有点隐隐作痛,他好像有点怕获知真相。

纪逐鸢不在,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沈书想起黄老九的话,只觉得有些事情说起来容易,但真的要他对朋友的处境视若无睹,等人来开口,他现在还是做不到。

康里布达哼了一声。

沈书以为他醒了,把耳朵低到康里布达的脸侧,康里布达又不说了,正当沈书要抬头,低得几乎听不清的声音传到沈书耳朵里:“高荣珪……”

沈书奇怪地看了康里布达一眼。

“王八蛋。”

沈书:“……”

在蒋寸八寻到的田舍安顿好康里布达之后,他收留的那个女人忙前忙后打水照顾康里布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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