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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零九(1 / 2)

皮肤在水里接触的感觉带来几乎令人战栗的舒适,纪逐鸢亲吻沈书的脖子,将沈书搭在桶壁上布满寒粒的手臂扒下来。

沈书往下滑了点儿,让水面没过胸口。纪逐鸢稍微往上动了动,沈书眉头一皱,接着就听见哗哗的水响,水温升高,几乎有点烫了。纪逐鸢上臂压在桶壁上,另一只手离开木桶边缘,拿木瓢从沈书的脖颈往下冲水。

“冷?”

沈书还有点失神,不知是角房里的水汽过分充盈令人头晕,还是纪逐鸢方才那顿教训爽太过了……

“不冷,崔牌头就不要关起来了,白天祝牛耳让我吓了一次,一时半刻他不敢闯进来。你让刘青派几个人守院子,那个祝牛耳,还是怕死。”

纪逐鸢动了一下腿,好让沈书坐得舒服点。

沈书半晌没听纪逐鸢说话,想转过去,又觉十分不便,正在犹豫,纪逐鸢低沉性感的男性嗓音慵懒地嗯了声,俨然是方才吃饱的雄豹。

沈书耳根到脖子一片通红,背靠纪逐鸢的胸膛,分明能感觉到滑腻的洗澡水隔在两人之间,然而又好似什么间隔都没有,纪逐鸢体温比他更高,每当他靠上来,沈书脑子里都忍不住咕噜噜一阵冒泡,像茶壶煮开了水,热气四处乱窜。

“有钱有家底的人才怕死,苦日子看不到头的人,是不会怕死的。”

纪逐鸢的话落在沈书耳朵里,让他不觉想起穆玄苍,穆玄苍号令暗门,不缺钱才对,连穆华林都要出面笼络的情报网络,穆玄苍想活下去的愿望却如此强烈。至今沈书还记得当初在和阳,穆玄苍重伤前来,闯进了酒馆,要叫酒馆老板娘去请大夫,他活生生将嘴里的金牙硬掰下来。那举动说明他谁也不信,只信奉“有钱能使鬼推磨”,这代表在穆玄苍的过去里,除了钱,再没有永恒不变的东西。可他仍是怕死的,或者说,他竭尽全力在自救。

是什么吊住了穆玄苍的命,让他齿缝咬血也要拼尽手段活下去?

纪逐鸢用手臂内侧碰了碰沈书的胳膊,垂头在他耳畔问:“想什么?”

沈书当然不敢说在想穆玄苍,他可不想三五天都下不了床,纪逐鸢的腰不知道是什么做的,仿佛永远就没有疲惫的时候。不过沈书也觉得很奇怪,往往第一次结束后稍作休息,温存地再来一次,反而有一种怪异的爽感。而纪逐鸢旁的事情固然粗心大意,独独在这事儿上细致非常。沈书也没说什么时候疼了不舒服了,纪逐鸢却似乎跟他心有灵犀,总能恰到好处地调整。

“你看。”沈书把手从水里拿出来,示意纪逐鸢看,“都起皱了,我要起来了。”

不等纪逐鸢反对,沈书正色道:“趁入夜未深,把崔牌头提出来审一审。”

·

崔牌头一身粗布烂衣,前一日放回去好歹是兵服穿得整整齐齐,一夜之间,浑身满是鞭痕,将他身上的衣服抽得破破烂烂。

听见开门声响,崔牌头并未回头,他腮帮用劲。

一声极响亮的噶擦声,崔牌头嘬起嘴,用力吸吮手中已破裂的鸡腿骨,跟着发出满足的喟叹,把鸡骨随手一丢,含住油亮亮的拇指用力一嘬。

“再来一只整鸡不?”沈书随和地问。

崔牌头斜起一只眼看他。

待沈书坐到他的对面,方才发现,崔牌头另一只眼被揍得开裂,高高肿着,红肿的眼皮之中,极细的一条线,不知能不能视物。

“不要鸡,要酒。”崔牌头撕下个鸡翅膀,就着油手往沈书面前递,“大人可肯赏脸?”

纪逐鸢脸色黑沉,正要动手,沈书却从容地伸手去接。

崔牌头虚晃一招,转头把鸡翅膀放在了自己嘴里,他似乎很满意,把鸡骨头咬得嘎巴响,毫无畏惧地眯起完好的那只眼睛抬头看纪逐鸢。

“让他出去。”崔牌头不客气地说。

纪逐鸢冷哼一声。

沈书抓了一下纪逐鸢的手,眼神示意他先出去,嘴上说:“老纪,去找一坛好酒来,拿两只碗。”

纪逐鸢神色不悦。

沈书近乎乞求地望着他。

纪逐鸢出去了。

沈书松了口气,将胡椅往后挪了一点,双膝略微分开,把袍襟抖开,恰恰盖住他瘦削修长的两条腿,他的脚下,踏着一双毡靴,靴子上沾的泥还没刷,这几日都没顾上。沈书顿时有点分神。

很快,纪逐鸢取酒回来,沈书与崔牌头并无交谈,崔牌头眼中似乎只有海碗里余下的小半只烧鸡。

除了酒,纪逐鸢还带来一碟子薄切的卤味,调了一小碟子酱醋蘸汁,这显然是给沈书吃的。另外,有半只烤鸭,沈书颇感到意外,看了纪逐鸢一眼,纪逐鸢却没看他,把东西放下就走。

崔牌头将酒坛抱在怀里,拍开泥封,先满一碗给沈书,下一碗,刚倒满就被他一饮而尽,接着,他又倒了一碗,这才将酒坛撂在一边,两腿叉开,噗一声吐出嘴里的骨渣。

沈书听见门外的脚步声已经远去。

“他不是你的下人,是你亲哥。”崔牌头喑哑的声音说,“你骗了我,你不是朱文忠,是朱文忠的狗腿子,读书人。”崔牌头牙齿挤出格格的磋磨声,一根手指对着沈书的脸,上下虚晃两下,嘴角抿了一丝嘲讽。

沈书听见崔牌头沉重的呼吸声。

“你叫沈书,你哥叫纪逐鸢,是吴祯的手下。你们来这里,是要干什么?是吴祯让你们来查矿上的弟兄吃了多少铜炭?还是常遇春那厮,想抢谁的功劳,是谁?!”崔牌头余下的一只眼里迸发出杀意,烈酒激得他脖颈通红,他眼角糊着一粒黑色的凝固物,伤眼眼角渗出血线。

“李却虞说的?”沈书从未如此直接面对过这样强盛的怒意,他不害怕,却感到深深的同情。

崔牌头牙齿咬得嘴唇出血,桀桀笑道:“怎么?听不了实话,要叫你哥大开杀戒么?老纪,我呸。你们这些读圣贤书的人,一肚子都是坏水,直说好了,想让我扮疯狗咬断谁的脖子,给我什么好处?只要你,沈书,朝这儿看。”崔牌头往自己裆下一指,“胯|下之辱,韩信受得,你若肯从这儿钻过去,老子敬你是条汉子,再奉上白银十万,老子给你当狗!”

室内一片沉寂。

崔牌头目眦欲裂,两只耳朵血红,其中一只被鞭子抽过,凝固着肿胀的血痕。

沈书低头,喝了口酒,他极少喝这样的烈酒,只喝了一口,便呛着了。

“孬种。”崔牌头啐了一口。

沈书用筷子夹起一片肉,双眉微扬,朝崔牌头说:“这个牛肉入味,不软烂,有嚼劲,你也尝尝。”

崔牌头眉头紧紧纠结起来,嘴角抽搐。就在他凶狠的目光里,沈书陆陆续续用了半盘卤味,吃两口肉,喝一口酒,他的嘴唇红润,面色白皙,随着酒意上头,宛如石中点了一盏红灯笼,红光蒙蒙从沈书的脸上点染出来。他背脊挺得笔直,身形单薄,双肩宽阔方正,脖颈微微前倾,并未因崔牌头的凶相避让半分。

“你……”崔牌头心中烦躁,正欲咆哮,沈书突然抬头看了他一眼,崔牌头结巴了一下,“你钻不钻?”

沈书慢条斯理地端起酒碗,喝干最后一口酒,把碗递到崔牌头面前,示意他再满上。

“你会喝醉。”崔牌头不确定地说,鬼使神差地,他只有听从沈书的命令。

“我不会。”沈书已觉得头有点痛,但他心里一点也没糊涂,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待崔牌头倒满了这一碗酒,沈书把酒碗端到自己面前,他手指微有颤抖,神色一派从容,仿佛手抖不是什么大问题。

“三贯铜钱,一升米。”沈书笑了笑,“是这个数?”

“什么?”崔牌头给沈书问得糊涂了,旋即反应过来,是自己在矿上交代的,牌头每人每月能在军饷外领到这个数,算是商人们的孝敬。

“我没有记错的话,祝牛耳他们,每个月给牌头是这个数。牌头往上,有管军,管军往上,有各路将军。他们拿多少?”

崔牌头张了张嘴,干巴巴地回答:“管军是五两银子,三升米,再往上,我不大清楚……”

“李却虞拿多少,你清楚吗?”沈书边吃肉,边用筷子指点了一下,对崔牌头使了个眼色,让他也吃。

崔牌头心里直犯嘀咕,眉头紧锁,想了片刻,沉默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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