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书被他看得有点不好意思, 靠到纪逐鸢肩前,低声说了句什么。
“真的?”纪逐鸢怀疑地看他,“我怎么觉得你要的不是这个?”然而沈书再不提旁的, 纪逐鸢只有依从。
快到四更时,纪逐鸢满头满身是汗,翻身平躺, 不自觉以舌尖舔了舔嘴角, 侧过头去看沈书。
沈书也正在看他,脖子潮红未褪,仅仅这么看着, 两人忍不住抱着又亲一会。沈书不得不起来了, 纪逐鸢也要跟着起来。
“你再睡会。”沈书起来穿衣服, 纪逐鸢也在穿衣服,沈书哭笑不得地看他一眼, “我们四更就走,你起来做什么?睡不够待会练兵没精神。”
“我也四更就走。”
沈书愣了。
纪逐鸢替他整理好前后的皮甲, 抓起沈书的手,熟练地帮他绑上护腕, 最后在沈书的额头上一亲, 纪逐鸢笑笑地看他:“我也回应天, 没告诉你?”
沈书:“……”
朱文忠带上五十人的小队骑马回应天,路上沈书不时瞥一眼纪逐鸢,纪逐鸢在前面,与李垚一左一右夹着朱文忠前行。
沈书落在后面,大多数时候他都在看纪逐鸢的背影, 偶尔纪逐鸢回头过来, 沈书却故意转开脸不看他。早上起来集合, 吃饭时沈书看朱文忠狡黠神色,当即醒过味来。朱文忠和纪逐鸢俩人各自都知道对方要回去,就沈书不知道,要不是想着刚相聚就又要分开,他也不会让纪逐鸢再来一次。
爽确实是爽了吧,但这一路都得骑马,沈书一直觉得腰酸,坐在马上东倒西歪。刘青带了柳奉亨同行,两人骑同一匹马。
离中秋没有几天,朱文忠怕赶不上,便让队伍昼夜不停赶路,每五个时辰停下来歇一个时辰。到句容附近时,马都有点受不了了,还有一日疾行的脚程,这时还有两天才到月圆,傍晚,一行人到了县城,李垚带几个人去找地方住。
搞扯的是朱文忠到了县城外,一摸不知道把令牌弄哪去了,在城门跟人扯了半个时辰皮。朱文忠险些把自己的脸怼到守城兵的眼睛上,叫对方看看他跟朱元璋难道不像吗?认脸认不出来?
虽然都说外甥像舅,沈书看来朱文忠跟朱元璋还是长得不太像……然而朱文忠在气头上,谁都不敢去劝,幸好守城兵顶头的一级管军见过朱文忠,这事才圆满解决。
进城之后,有两人自告奋勇要去寻朱文忠的令牌,朱文忠却摆手。
到夜里,只有沈书和纪逐鸢聚在朱文忠的房里,朱文忠才说:“年底这批牙牌都要作废,十月底就会有新的了,再说传令都是另外的印。我都想不起来出来的时候有把令牌挂腰上这个动作,应该是落在营地了,不大可能掉在路上。一条路多少人踩过?叫他们白跑一趟,累不累?”
“你自己有数就行,明天回去,你回公府,我先回家,等你舅那里没事了,你再派个人来找我。”沈书还是很感激朱文忠,这关头上他本可以不用带自己,陆霖就留在了军队里。朱文忠不仅让他一块回来过节,竟还跟胡大海讨来纪逐鸢,说他武艺高强,要他一路护送。
“明晚应该要出去吃酒,我还约了几个弟兄。你下午,就把家里安顿好。”朱文忠扭头去看,见纪逐鸢在窗边站着,关上了一扇窗户,“纪兄明晚也来啊。”
沈书防备地看他,道:“别把我哥带坏了。”
“你哥还用我带?要坏跟着高荣珪早就坏了。”朱文忠哈哈大笑。
沈书抓了一把花生扔他,朱文忠一手啪一声捏开一个,吃挺香。
八月里汉族有两个重要日子,立秋时佩戴秋叶,到城郊欣赏浓妆淡抹的各色秋花秋叶。十五则是古已有之的中秋,此时帝驾还在上都,上都最负盛名便是开满川野的金莲花,此外紫菊颇具风情,从整座上都城地势最高的穆清阁南望,犹如身处九霄仙境。在中秋节前后,上都有洒马奶酒的祭典,大都留守官员则“巡山”、“巡仓”,是时中书省、枢密院、御史台等官员于上都祭典当日往西山巡游,返程前往各寺进香用饭。
之后蒙古皇帝便要从上都返回大都,各省、院、台官巡仓,同时留守怯薛要将宫中铺陈一新,宣徽院解瓜果时蔬北上,预备着皇帝及其后妃、重臣返京后享用。待得御驾进京当日,京师内外人山人海,都等着一睹皇帝天颜。
而在江南,十五夜各家自备丰盛饭菜,设一香案,置香炉、烛台,以江浙特产的莲蓬、鸡头米、芋头及节前就备好的月饼等吃食供奉,敬月后撤下供桌,予人享用。到得月圆时,家中女孩拜月过后,或者合家出外游街赏月,猜灯饮酒,或有风雅之士,赁船江中,以诗会友,或放河灯猜谜祈愿,总要赏玩至月下西楼,方熏熏然归家。
沈书离家月余,家中小厮们见到他显然不比见到纪逐鸢激动,个个去找纪逐鸢讨赏。奈何纪逐鸢的军饷全进了沈书的腰包,这下又来闹他。
沈书大声说:“我生气了!没有赏钱!”
陆约、孙俭两个上来便掏他的钱袋子,沈书假意按了两下,随他们高兴,本来也没几个钱,不过讨个彩头。
院子里闹哄哄一片,沈书和纪逐鸢先洗澡,之后换一身干净衣服,泡完澡恰是正午,午饭时沈书将给黄老九带的土产拿出来。黄老九嘴上不说什么,胃口却开,光炊饼就吃了两个,又用一碗红豆饭。
午后纪逐鸢抱着沈书睡了快一个时辰,沈书迷迷糊糊有点醒了,纪逐鸢在他耳边说话。
沈书便依言翻了个身,心里跳得厉害,下一刻便被前所未有的安全感彻底充满,微微喘息。
日光在房中壁上忽隐忽现,时明时暗,沈书一会睡着一会醒来,每当醒来,意识到纪逐鸢正抱着他,沈书便又放心地睡了过去。
酉牌,有人来叫,纪逐鸢先起来去打水。
沈书红着脸,让他把布拿来,自己擦身。纪逐鸢便去换一身新衣服,抖开来是一件黑底织金锦的长袍,另有一副犀带,一双花靴。
等沈书穿上单衣,摆在他面前的文士袍颜色鲜亮,宝蓝打底,流光闪耀,织的是十样锦中的长安竹,做了衣服上身沈书还是头一回见。
“这是库房里找出来的?”沈书觉得没见过。
“别问了,穿上。”
待沈书穿好了衣服,纪逐鸢随手将块玉系在他腰上,纪逐鸢比沈书高半个头,要往沈书腰上挂东西,就得躬身低头下来。
沈书静静盯着他看。
纪逐鸢没有抬头,挂好拿手指一拨玉石,调侃道:“一直看哥哥做什么?还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