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书刚要说话。
纪逐鸢低声道:“别看,先上去。”
两人进了楼梯,从一楼到二楼之间,墙上有巴掌大的一小片窗户,从这里能看到街面,街对面斜靠着个人在熟食摊上买吃的。
“杨宪。”沈书认了出来,“他怎么阴魂不散的,不能换个人盯吗?”
“这人心急。”纪逐鸢道。
沈书仔细想了想,也没什么,都是朱文忠自己的将领聚一聚,哪怕杨宪去告状,顶多也就是朱文忠奢侈了一把。这也没有严令禁止,算了,不管了。
有这么一件小事发生,顿时让沈书吃饭也没什么心情,检校组的人跟苍蝇一样,四散在应天府里。苍蝇固然讨厌,个头小,无法与人力抗衡,只要不跟到家门口来,沈书觉得也还能够忍受。
快到亥时,三三两两有人散去了,一部分住得远的,便在酒楼里开个房间睡觉。沈书家离得不远,然而陆霖喝得烂醉如泥,沈书只得拿钱从酒楼里找个小二去跑腿,给陆家报信。
酒楼的人帮忙把陆霖抬到床上去,打来热水后,沈书给陆霖擦了擦脸。沈书一直担心他会吐,好在陆霖只是醉得神志不清,没有吐出来。
纪逐鸢出去问房间了,跟小二在门口站着说话。
“一张床也行……要热水,明天早上这位爷的早饭,我们房间里也送两个人的早饭,你们早上什么时辰送饭?”纪逐鸢问清楚之后,让人早上不必进门,早饭放在门口就行,等吃完了自己会把碗筷都放在门外。
本来已经没事了,谁知陆霖的妹妹陆玉婵竟亲自赶来,带来两个家丁,硬把陆霖从房间里抬出去,弄上马车。
沈书已经用热水擦过身,趴在窗户上朝下看,酒楼幌子遮了陆玉婵纤细的腰身。
“年前还有许多事情,二十九我得去盯着杀羊,怕不得空。”
“或者后天?”陆玉婵又道。
纪逐鸢并未看她,朝楼上窗户瞥了一眼,寻常人在街面上,看不清楼上窗格里的人,纪逐鸢骑马射箭,这点距离,看到沈书在窗边坐着喝茶,他头发已松了,沈书向来不喜饮酒后的气味,擦过身之后就穿了一件单衣。
纪逐鸢眉头不易察觉地一皱。
“后天祭灶,也不得空。”纪逐鸢道。
“祭灶也用不上一整日的功夫,想必我哥已经同将军提过。”
纪逐鸢全副心思都在沈书穿这么薄坐在窗口吹风,晚上吃这么醉,怕他明天一早起来要头痛,便没太听清陆玉婵说的什么,点了一下头。
陆玉婵顿时眉开眼笑,怕纪逐鸢后悔,匆匆说了一句:“那么一言为定,我在燕雀湖畔等候将军前来。”
什么燕雀湖?纪逐鸢还没来得及问,陆家的马车已经关上门,车夫一鞭子甩上马臀。纪逐鸢复抬头看沈书,窗边已经没人。街面上只有零星几个卖小食的摊子还摆着,应天府有朱元璋坐镇,数月间稳如泰山,宵禁逐渐不那么严格。
纪逐鸢在柜面上把陆霖的房间退了,上楼回房,沈书整个人蜷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双眼睛看他。
“冷?”纪逐鸢过来把被子扯过沈书的脚。
“还成。”沈书盯了纪逐鸢半晌,问他,“陆霖他妹说什么了?”
纪逐鸢没有回答,去洗脸,解了腰带搭在桦木架上。纪逐鸢宽了武袍,露出健壮的肩背,他一只手按着湿布擦脖子。
沈书在被子里做了半天思想斗争,终究没起来,太冷了,催促纪逐鸢:“随便擦一下得了,当心着凉。”
“随便擦一下?”纪逐鸢的话仿佛有别的意思。
沈书用被子把自己裹好,球状物挪向窗边,只从被子里伸出手去够窗户。
纪逐鸢连裤子也脱了,仔细擦身,他闻了一下单衣,把衣服丢在旁边圆凳上,问沈书:“你衣服没味儿?我怎么闻着里面衣服也有酒菜味道?”
“是汗味吧。”沈书面无表情地说。
纪逐鸢来拉被子,沈书张开一条手臂,让纪逐鸢进被子里,纪逐鸢笑了笑,“真没味儿?哥闻闻。”
沈书:“不行,陆玉婵说什么了?哎,你不……”腊月盖的棉被足有八斤重,翻个身也嫌沉,沈书不让纪逐鸢靠近,一只脚踩在纪逐鸢的要害处。
“我也没听清。”纪逐鸢嘴角弯起,搂过沈书,在他耳边低声说:“你膝盖怎么了?伸不直?”
沈书正要给他一脚。
纪逐鸢却又说了一句话,温热的鼻息在沈书耳廓中打转,激得他头皮也麻了。纪逐鸢握住沈书的脚,小声说:“哥的小媳妇在这,旁的人我看也不看一眼。”
“你爱看你就看。”沈书本来咬牙,牙也没咬紧就没劲儿了。
“你说的?”
沈书正要阻止,纪逐鸢已起身找蜡烛去了。
一夜过去,正是晓莺帘外语花枝,背帐犹残红蜡烛。沈书困得呵欠连天,吃完早饭出去。
“沈大人。”
沈书闻声望去,是赵伯宗,昨夜也没回去。此时一名女子从赵伯宗的房中出来,单手系上领扣,将褙子拉过美人肩,斜倚在门边,娇唤一声“大人”。
“我这个、有点急,先去了?”沈书识趣地找机会开溜。
此举恰恰解去赵伯宗的尴尬,赵伯宗满脸堆笑:“回见。”
还回什么见啊,这一顿聚了就回家各找各妈吧。沈书下楼结完账,就在酒楼外等纪逐鸢,他俩一前一后,好省去寒暄麻烦,也免得有人又要约吃酒。要是兄弟两人不在一处,就可以说“我得回去问问我弟/哥空不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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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