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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五九(2 / 2)

当年晏归符的内人,是个男妓,哪怕晏归符把人接回家中,仍为世所不容。晏归符不在家时,他爱人便出了事。沈书心想,要把纪逐鸢给阉了应该不大可能,但郎中官的位子确实很可能会失去。

“托夫人求情呢?”舒原又道。

“已经托了。”沈书朝门外看了一眼,李维昌还没回来,索性给众人交了个底,“我想的是,咱们暂避一下风头,照这两年的势头,朱元璋很可能后来居上会压过张士诚和徐寿辉。眼下谁也不是皇天正宗,草头王遍地都是,忠心不忠心的……”沈书无奈笑道,“且还谈不上,如今当大元帅的,都比咱们来得早,要硬拼上去不是不行,但既然检校组能冲进我家里来搜,主上有疑心,已是定局。”沈书朝舒原说,“假设,我们现在就回城投降,最大的可能是根本见不着主公的面,今年不出意外,要打婺州。朱元璋如果亲征,这个关口上,他不用咱们,一是错失立功的时机,二是可能屈打成招,都不用等他回来,就给咱们定了罪。再则,受困囚笼,怎么洗清自己?哪怕等到朱元璋回来,我们都被抓了,也无法自证,不过是晚几个月定罪。这个月刚放了一批犯人,但什么人没放,一是‘大逆不道’,二是‘敌之侦伺’,如果仅仅是我不能再做朱文忠的郎中官,我还不会跑。我们这伙人是从高邮来,高哥曾是千夫长,鸿虚兄做过百户,后来还升了官。倒是连累了晏兄,如果晏兄想留下……”晏归符最初是斥候,身上只背了郭子兴提前移兵和阳一件事,而且这事只有沈书知道,就是杨宪想查也查不出来。

“我跟你们走。”晏归符言简意赅。

沈书点头:“王大哥曾是高兄的副将,也效力过大周,许达添油加醋不知道说些什么,检校组平日里没有的事也得弄出些来告状,有证词在,他们还不苍蝇逐臭地扑上去?光有嘴是不行的,得有人肯听。”

众人陷入沉默。

良久,舒原充满遗憾地说:“这么久劳心劳力,真不知为了什么。”

“为了我们大家伙儿能过好日子。”沈书道,“舒兄,天下不太平,咱们读的那套孔孟之道得放放。”

沈书平淡的话语犹如一记大锤,舒原脸上神色竟有些恍惚。

周清拿过舒原的茶碗,新给他添了些热茶,握了一下他的手。

“那家里的小厮怎么办?”周清问。

“等我哥回来,先看看他都带了谁。我是这样想,毕竟家里的小厮,只是打点家事,检校组一来审不出什么,他们自己知道。二来,有事先究主犯,没有把跑腿帮闲的人倒过来砍了的道理。抓不到正主,杨宪就是白费力气,他这么卖力,无非是要凭明辨忠奸,铲除了朱文忠身边的隐患邀功卖好,好歹我和我哥也在主公面前露过一下脸,马夫人也会帮忙求情。杨宪固然可以说我们畏罪潜逃,现在证人没有,将来也可以辩一句迫不得已。前提是,我们得做一番大事,凭功劳回来。抓去的小厮盘问几句,问不出来就会放了。我会想办法通知郑四不要回应天,他带郑武去和阳了,如果顺利的话,我们会在太平碰面。要是没碰上,就让他去杭州找我们。”说到这里,沈书蹲到地上,双膝跪在地图上,用手把图铺开,示意众人看。

“东西两面,都是我军,但太平有陈迪。我与陈迪是忘年好友,他会帮我这个忙。他是个大商人,不要小看商人,也只有商人可以混迹在各方阵营,水陆他们都熟悉得不得了,而且他与公府往来很深。主公的长子,便出生在他家里,咱们刚到太平,没地方住的时候,连主公也住在他家。若遇搜查,他还可以挡一挡。”沈书停顿了一下。

“嗯,是个大商人,贼有钱,帮咱们打一下掩护,没大问题。”高荣珪拿出酒囊来喝了一口。

康里布达拿了个破旧的蒲团给沈书,蒲团在柜子下面,也只有康里布达在这里久住过能找得出来。

“为什么是杭州?”舒原定了定神,已打算听从沈书的计划。

“杭州不是张士诚和杨完者的地盘吗?”高荣珪道。

“既然检校组要说我们是张士诚派的奸细,我们就从这里下手。到杭州去,做我军的内应,杭州不仅有张士诚。既然张士诚投了元,那他就是元军,杨完者也是朝廷官员,达识帖睦迩坐镇江南,咱们过去,大有一展身手的机会。”

“所以我们并非要投张士诚?”高荣珪双眉一扬,“他认识我。”

“先去了杭州再说,这是后手,咱们不要把路子钉死。”沈书道,“走一步看一步,而今烽烟不断,形势一月一变,看不到那么远。活下去最要紧。”

“多攒点钱也要紧。”康里布达决意这次安顿好就要启程去甘州取回属于自己的财富。

不过一切都要等到了杭州再说。

到中午纪逐鸢还没回来,大家都有点坐立不安。李维昌弄了架两匹马拉的大马车来,除非进城。

沈书想到一边去了,瞥李维昌。李维昌看他一眼,心照不宣,他不解释这马车从何而来,沈书也猜到一二分,估计是在路上劫的。马车足够大,可以容纳至少十人。余下的骑马,先不走水路,到了太平再换水路。

现在就等纪逐鸢救人出来,沈书下午睡了一觉,昨夜的紧绷感被高荣珪、晏归符和唐让突然归队的喜讯冲散,沈书迷迷糊糊间做了个不太好的梦,醒来穿鞋袜时还在发呆,梦里的细节想不起来,只是感觉到一些恐惧。这时他胃都有点痉挛,出去给自己烧了热水喝。

年三十,杀猪宰羊热热闹闹,承平年间有时候还有烟火可看。如果在自己家里,他娘还会做许多彩色的糖,分给同一条街巷里的小孩子吃。父亲则一早就要领着沈书朝门、井、厕、鸡棚猪圈各处敬香祭神,井栏上挂一个竹筐,请井泉童子,是为封井,要到正月初三才可再汲水。还要放爆仗,那种连串儿响的叫报旺鞭,可祈来年兴旺发达。再就是将亲戚请到家中,一大家人围炉团坐,彻夜饮酒唱和。家中需提前备下成双的红烛,要点一整夜才好。

沈书胡思乱想着,碗里水也有点凉了。下午不时零星有爆竹响声传来,不知道是哪里在放。沈书开了蒋寸八让李维昌带回来的盒子,点验手铳,一共五支,铳膛里是空的。火|药另用一个铁罐封好,整个盒子拿在手上特别沉,弹丸也不多。

沈书用包袱布在外面裹了三层。

天渐渐黑下来,晚饭时所有人都显得心事重重。于是商量定,天亮以后如果纪逐鸢还不回来,李维昌与康里布达便进城去。

“我也去,你们俩都是生面孔,没个熟人帮忙,打听不出什么来,容易坏事。”高荣珪道。

沈书面上看不出什么,点头同意,心里却沉甸甸的。

上了床沈书也睡不着,他把昨晚的房间让给康里布达,三个孩子,高荣珪也在那房里,就挤得不行了。

寅初,门外车马声一响,高荣珪趿着草鞋跑出来,顾不上系衣带,长棍拿在手里。

沈书裹紧袍子,朝李维昌使眼色。

李维昌却不动,直至一声绵长的哨音,接下去三声蜻蜓点水一般的脆响。李维昌松了口气,这才开门。

“东西收拾好了?”纪逐鸢顾不得多说。

黄老九在康里布达的搀扶下,换到李维昌准备的马车上,高荣珪再出来时,脖子上吊了个布兜兜,兜着蔡瓒,蔡柔趴在他的背上,双手紧紧抱着他的脖子。

沈书听见有孩子哭,赶紧过去把蔡定也抱上。喜欢不纯臣请大家收藏:(zeyuxuan.cc)不纯臣泽雨轩更新速度最快。到泽雨轩(www.zeyuxuan.cc)

看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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