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怪你们。”高荣珪大手一挥, “这算什么,咱们这里谁不是断袖?”
唐让和周清端茶进来,顿时周清一脸不自在。
唐让坐到晏归符旁边, 给他热茶。周清在铸造局做事后,沈书便不再把他当成小厮看待。
“周清,你找个位置坐下听,不用服侍。”沈书道。
周清把茶依次给众人。
“茶叶哪儿来的?”这兵荒马乱屁滚尿流的,还能有茶喝。温暖醇香的气味令人紧绷的神经也舒缓下来,沈书瞥了一眼杯中茶叶, 复看周清。
“家里带出来, 给舒大人煎茶吃。”周清道。
“那就借舒大人的光了。”高荣珪说什么都带一股淡讽, 大家都习惯了。
康里布达沉吟道:“杨宪找不到什么, 我带孩子走的时候, 黄老九正在烧你书房的信件和文书。又叫小厮们顶门,光破门也费了些时候。我本来今日要去救人, 但得先把孩子送出来。你哥说了地方, 我出城后直奔这里,看到你留的玉坠了。跟着舒原他们也来了。昨日你哥回来只停留了片刻, 什么也没说清楚, 只知道可能家里会有人来抄。那时城门已经不让出, 黄老先生也不同意离开, 后面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沈书心里大概有谱了, 现在的情况比他设想的好太多。
“周戌五呢?”沈书问。
“昨晚给人送礼去了,没回来,抓人的时候他不在。”康里布达又道, “有几个小厮放回去过年了, 昨天下午走的。”
“从家里是抓了七个人, 一个是黄老九,其他的是小厮们。”沈书顿了顿,说,“我哥带去三个暗门的高手救人,王巍清昨晚被叫走多半在军营被抓了。”
“老子们在外头拼命,这么久的事。”高荣珪腾地起身,“许达那个戳锅漏在哪?”
“死了。”沈书淡道。
高荣珪一愣,点头:“你哥一定气惨了。”
“我杀的。”
沈书此言一出,众人都不说话了。
“姑息太久,方有今日之祸,是我不够谨慎。”沈书说话的声音涩然发哑。
“谁都没想到,我以为他跑了之后,会跑得远点,毕竟前途已经没有指望,他爹也死了。”舒原叹道,“许爹是个好人,你也不要太难过了。”
“便宜他了,要是让我来杀,捅他十七八个洞,忘恩负义的东西。”高荣珪低声骂道。
“那现在就等吗?”康里布达问,“需不需要我进城帮忙?”
沈书有些犹豫,继而摇头,“先等,不然你去了,我哥万一出城,两下刚好错过。高兄,你身上可有地图?”
“在我这。”唐让把背上的包袱放下来,包袱竟比竹竿似的唐让人还粗大两圈,从背垂到腰,唐让腰上革带也卡着登山过河的用具。
“你一个人背三个人的东西?”舒原不认同地皱了一下眉。
“他俩的,我除了一杆大棒,蓑衣斗笠,这次回来铺盖都没带,睡觉都是把武袍解了铺地上。”高荣珪几乎都是轻装简行,赶近路只带兵器。
康里布达欲言又止,没说什么。
高荣珪朝他笑了笑,朝康里布达旁边挪了点,两人挤在一张坐榻上,高荣珪先是把手放在康里布达的腰上,被康里布达瞪了一眼,只好把手掌放在榻沿,食指不自觉地时不时扒一下康里布达的腿。
沈书看地图时,众人都在叙话,等人也不能干坐着等。沈书把睡着了的蔡定抱起来,放到一旁席上,又把最外面穿的一件文士袍解下来盖在蔡定身上。屋里虽没有火盆,茶喝了身上却很暖和,沈书拿起地图,面前伸过来一根炭笔。
沈书侧过头看到的是舒原和周清,笔是周清递来的。
两人均看着沈书在地图上写写画画,而沈书的眉头紧紧拧着,似乎有什么想不通的事情。
周清对舒原使了个眼色,便朝沈书开口:“少爷。”
“嗯。”如果先往西去太平,就要逆流而上先到池州,从池州走陆路东跨去杭州,路上也可能遇上乱军。看来这一路除了在江上的几日,之后连睡觉都得睁着眼睛。沈书的念头飞快转着,半晌不闻周清说话,抬头看他。
周清这才试探地说:“咱们必须得离开应天府吗?”
霎时间沈书身后的声音都静了。
显然所有人都在等他的回答。如今各人都有官职在身,职位虽然不高,总不是赤脚百姓了。沈书在应天府安家,宅子也有三处,趁屯田时在城外也圈了一片地种,一切都在朝安稳的方向发展。
唐让茫然地左看看右看看,不明白为何所有人的脸色突然都凝重起来。
沈书丢开笔,盘膝坐在榻上。
舒原道:“主公恩赏分明,或许可以网开一面……”
“不会。”晏归符开口了,他脸色发白,“男人同男人一处,有的人对这种事格外厌恶,只以为是妖人附体,会做出什么事来尚未可知。为了这事伤害他人身体的大有人在,或是将人阉了,或是……缝上承接之处,甚至有将人开膛破肚,献与河神。便是朱文忠求情,郎中官一职乃是武将身边离得最近的军师,这个位子一定会换成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