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季的长空清明散漫,长风裹着凉意,从远处倏地而来,卷起秦钰额前的头发,盖住了他半张脸,他的眼睛笼罩在发丝的阴影中,像汪着一股看不透的情绪,流水般漫进何夏心中。
秦钰没有回答,只是执着地向她伸出手,似是要等到秋尽雪落。
何夏半垂着眼睛,细细打量着他的手,腕骨修长,指骨纤细,苍白的骨节微微凸起,显得峥嵘有力,就宛如眼前这个沉默的人,不动声色中蕴藏着强劲的力量:“最初那些前来刺杀你的人是祁连枫所为,这一点我毫不怀疑。”
她不回应也不拒绝,继续道:“但是后来加入的那些刺客是你所派对不对?”
何夏瞬地抬起头望着他,眼中有冷锐的光芒:“你知不知道,若是对皇帝的刺杀真的成功了,那祁连枫作为太子,立刻就会成为皇帝,到时你又该怎么办?”
她半坐在马车上,纵然面有厉色,但腰背依旧挺得笔直,宛如一把寒光四射利剑,将秦钰隐藏在暗处的用心,一点点挑了出来。
“祁连枫在太子之位上待了这许久,一直都没有动手,而今竟然由你为他做了这件他一直不敢做的事。”
秦钰静静倾听,对他所有的话都没做反驳,沉默着将一切都收拢在自已不动声色的面具下,半点马脚都不肯泄露。
“苦肉计这种计谋使用的前提是有足够的自保之力。”何夏的声音有些冷,进了风一般带着疏离地意味:“你拳脚功夫与精神力确实不错,但却还不足以支持你拿自已的名开玩笑。”
秦钰闻言终于有了反应,他慢慢地收回手,抬眼凝望着何夏:“我并非故意瞒你,围场之上刀剑无眼,若是单纯防守,难免会落入下风,我将计就计,反而能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何夏直视着他的眼睛,冷笑一声:“以自身为诱饵的将计就计?你明知射礼上有人针对,故意假装受伤,为的便是演给皇帝看,彻底坐实了祁连枫弑父杀兄的罪名。”
她再度冷笑了一下,他明知以自已的实力足以安然无恙地接下围场那一箭,却还是借机挡在自已面前,白白受伤。
看似千钧一发间的护佑原来不过是顺水推舟的演戏。
“我不是故意为之。”然而秦钰却忽然出声反驳,他定定的瞧着何夏,眼神郑重地再度道:“我不是故意受伤。”
何夏一愣,秦钰面上神色严肃,似乎这才是他们今日所争辩的最重要的问题,非要变出个是非黑白不可。
“那确实是我的失误,我没料到那一箭最后竟会朝你而去。与围场相比,林中更为危险,若非如此,我不会放你一人进入猎场。”
他瞳孔漆黑,像是沾染着一层深沉的釉质,带着凌厉而又润泽的光芒。
那一箭,他明知何夏可以安然挡下,但还是不由自主的冲上前,拦在了他面前。
也正是因此,到后来身上负伤的他才会在刺客行刺皇帝中,有些力不从心,险些真的刺杀成功,亲手将祁连枫送上皇位。
这是他的错误,他甘心领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