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在家老老实实的休养,赵不尤思前想后,努力拼凑脑中可怜的历史知识,推演日后行止。
读的不是历史专业,他只记得大略走向,细节自然是不清楚的,能想起的人物,寥寥数人而已,甚至若非穿越到赵不尤身上,他压根不知道历史上有这个人!
夕阳西下之际,赵不尤走出房门,来到院中空地,甫一拉开架势,便被坐在凉亭那人喊了个停:“衙内,身不热,勿行拳。”
“哦。”赵不尤摸了摸鼻子,赧然笑笑,向走上前来陈广打了个招呼,“陈教头。”
随后依着陈广的节奏,整整端端地热身,然后是一套平平常常的太祖长拳。
“转腕、滚肘、活肩、洗膀……衙内,要用整劲!以根催梢,活若机轮。”
陈广乃赵士起延请的教头,样貌寻常,直若老农,却是一等一的枪棒好手,印象中从未见他败绩。
一趟拳后,身子微微发热,赵不尤便停了下来,返身回房,在婢女的服侍下洗漱、更衣。
感觉煞是怪异,对当下的躯体、身上的衣衫,甚或腰间压着的玉佩、头上的逍遥巾……熟悉却也新鲜,真实,却又无比虚幻。
貌似还需要适应……赵不尤摩挲着腰间玉佩,随口发问:“爹爹和娘娘在吗?”
“夫人在的。”婢女掰着指头回应,“听闻公子受伤,好多前来探视的。太子、各位王爷、大宗正、钱相公府……都派了人来,夫人不愿他们吵闹公子,在前院拦着呢。”
……
紧邻宫墙的寿昌坊,所住皆是皇族,且同属太宗一脉,宅邸的规制自是完整且雅致,其中尤以赵不尤家为甚。这么些年,赵士起并入了好几传宅院,家中的规模愈加庞大,黑漆漆的大门里,院中套院,楼宇对峙,规模比之太子府邸、太师桥那边的蔡京府邸只大不小。
传言说,赵不尤家中的数百婢女、侍卫、干办、元从、小总管们,住得比七品京官都亮堂,端不负“皇族第一豪奢”的美誉。
走到王茹芸近前,赵不尤自她面前随手拿起一本名刺,打开来看:“呦呵,太子殿下!他派谁来的?”
“邵成章邵九百。”
王茹芸伸手夺回名刺,嗔道:“来了也不见礼,举止轻浮,愈发如你舅舅,像似皮猴!”
眼瞅母亲神色如常,想来是那便宜爹爹的抚慰再度建功。赵不尤便退后半步,无比敷衍地行上礼,腆颜笑道:“见过母亲大人……提及舅舅,他外甥被人打了闷棍,竟敢不来探视,仔细我再不认他,他连个后人也无,老了也不养他!娘娘,我出去一趟,找上门去,替你骂他一通。”
随后也不待王茹芸点头,转身便走,陈广带了护卫紧随他去马厩取马,王茹芸愣了愣,起身追出院外,眼见他已牵马向偏门外走去,只及喊了四字:“你的身子……”
“好了!”
门外的回应声清亮且干净。
王茹芸愕然无语,好半晌才转头问身边侍女:“月婵,以往不尤他……不似这般跳脱吧?”
侍女掩嘴轻笑:“夫人,公子他,打小便喜欢舅老爷。”
……
汴梁城内的繁华自无需赘言,所幸天色仍不算晚,沿街商贩也只是刚刚铺开动使,宾客们尚未落座,赵不尤身下的骏马玉騢则将将甩得开步伐。他心中有事,无暇浏览周遭,只是催动玉騢,直直往东而行。
他的舅舅王伦王正道,住在那厢。
还是那句话,只是穿越第一天,对赵不尤来说,一切都是熟悉却又新鲜的。可当此之时,沿途潘楼街、曹门大街的繁闹不值当提,身下这匹出自天驷监的御马玉騢不值当提,而他的舅舅王伦,却值得一书。
能与皇族联姻的,自非寻常门户。有道是家道中落,却也极不罕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