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回返时自不会再走潘楼大街,彼处人群熙攘,见天不得挪进半步。遂往北而行,绕向大、小货行街。途经马行街十字时,赵不尤轻拉缰绳,立于道旁,陷入了沉思。
好半晌,陈广催马上来,问道:“衙内?”
“呵……”赵不尤使劲晃晃脑袋,“癔症了……走吧,陈教头。”
脑袋里的记忆过于骇人,真不便诉诸于口!
这赵不尤前身,这虚岁十八的小子,还真给了他一个天大的惊喜!他竟然和徽宗陛下的禁脔,住在那厢马行街上、艮岳之下的李师师勾扯不清!
怨不得他出门不愿带上侍卫,回家路上更是失魂落魄,挨了那记闷棍!
姐弟恋欸……或许用暧昧形容更恰当些。
方才他只是在回想,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的,见的第一面!
他挨闷棍这事,大抵李师师也该听闻了,要不要登门拜访,知会人家一声:师师姐莫担心,我已安好?
嘴角忍不住抽动,倒也未有再笑出声来,赵不尤抖抖缰绳,示意玉騢向前走去。
像是这一晚注定不能回家用饭,行至东华门街,只过了灯火辉煌的丰乐楼几步,后方便有一个气喘吁吁的呼喊声传来:“小使臣留步!小使臣留步!”
赵不尤驻马回头,目光穿过陈广等人戒备的身形,望到一位眉清目秀的内侍,隔着陈广等人行礼:“见过小使臣,小底赵叻,随三大王来此,王爷在楼上无意中瞧见大人,心喜不已,着小底请大人上楼哩。”
赵不尤抬头望去,欢歌笑舞声中,灯火辉煌之上,丰乐楼的三楼,正有一翩翩公子隔着花窗,举酒遥祝,笑脸相邀呢。
可不正是三皇子赵楷!
笑着摸了摸鼻子,赵不尤松开缰绳,拱手朝上方一礼,随后跳下玉騢,抬步向丰乐楼走去。
身后陈广接过马缰,凑上近前,轻声点醒:“衙内,大人向来严禁府中上下参与措置官家之家事。”
赵不尤点头回应:“我自有分寸。”
呃……怎么说呢?
以前的赵不尤想抢赵佶的女人,如今的我想替他管教儿子。
不得不参与啊。
况且,三皇子赵楷执掌皇城司,若自他口中得出是赵构打我一棍,便可免掉舅舅打草惊蛇,掳掠康王府的人了。
……
登楼推门,赵不尤愕然发现,偌大的雅舍,竟只有赵楷茕茕独立。
对面赵楷见他进门,摊了摊手,无声地向赵不尤展示空落落的雅舍,他笑容极盛,话语更极为亲近:“冒昧相邀,不尤勿怪。“
不待赵不尤出声,他继续道:”我今晚独自在此,说到底全是怪你。下午我去贵府探望,婶娘说你身子不适,不允我与你相见,我碰了一鼻子灰,心情郁郁,便来到此间独饮闷酒。如今你却被我逮到在街上游逛,想来身子安康,你说下次我见到婶娘,该不该提上几句?哈哈。”
这一番话语,自嘲中蕴含亲昵,委实令赵不尤尴尬不已,却又提不起分毫怨怼。他摸了摸鼻梁,竭力回想,确定一定以及肯定这是他与对方第一次私下接触,搭上对方英俊柔和的笑脸、无与伦比的出身,怎会不令人心折。
“殿下……”
“你我兄弟,叫我三哥便可。”
赵不尤甫一开口,便被赵楷打断,随后他眼睁睁看着对方走来,拉着他坐往桌前:“打小以来,你我兄弟还不曾把酒言欢。你且安坐,今日三哥便为你唤来这丰乐楼最当红的封宜奴,论颜色、论小唱,不在你家正店任何一位行首之下!”
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