妯娌俩东家长西家短的说了阵闲话,张红英问她:“东福那事,真的不办酒啊?本家的,亲戚什么的请一下也是好的,怎么说也是我们队上第一个考出去的。”
陆春娥和陆东福今年七月份考的试,两个人发挥的都不错,陆东福尤其的厉害,考了甘岭公社年级第二,直接考取了市中专,而陆春娥稍微差一点,刚刚够高中的分数线。
通知书是七月底领到的,那会儿陆东平跟温婉已经在高台了。
已经两三天了,张红英激动的心也渐渐平复了,这会儿闲谝才说起来两个人的事情。
陆家咀这边别说高中中专,早几年运动之下,初中能上出来的都是少数,不然小学怎么会那么缺老师。这一下出来个高中生,还有个中专生,还都出在陆家,队上哪个人不羡慕,都在说陆明海陆明江这兄弟俩是真的起来了,就连本家也与有荣焉,觉得陆家祖坟冒青烟了。随即想着又觉得愤愤不平,老祖宗不知道咋想的,这青烟怎么就只往一边倒了,怎么就不往自家房顶上散散。
“办啥啊办,家里今年的光景你是知道的,最难过的一年。等东福九月去了市里,说不定一学期才能回来一回,家里也帮衬不上了,就我们几个,恼火的很。”她倒是想办,这考上中专那真的是光宗耀祖的大事情,但是条件不允许。已这才八月头上,家里的口粮就捉襟见肘的,眼看着撑不到秋收就得借支粮了,再办酒席,真的要喝西北风去了。
“你若是想,春娥也是可以办一下的,咱们队上这些年第一个高中生。”
张红英摇头:“东福都不办她办什么。她自己也说了不办,回头等东平两口子回来问问,要是他们也说不办那就不折腾了。大热天的,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高秀兰失笑:“这还不是啥大不了的事情?高中毕业那是可以在县城进厂当工人的,以后拿着工资吃商品粮,队上的人这会儿心里怕是羡慕嫉妒的都要冒血珠子了。”
白天火辣辣的晒了一天,到了晚上山风吹起来才见一丝凉意。这会儿正是蚊子夜行极度猖狂的时候,在外面纳凉舒爽的让人简直不想进屋。
陆东临和陆东福吃完饭就跑去了西河,这会儿一身潮哒哒的跑回来,一到家就把初一给抱了过去。
陆东福问高秀兰:“娘,初一不能洗澡吗?”
高秀兰道:“能洗,怎么不能洗,晌午的时候我给晒了水洗过了。”
陆东福和陆东临轮换着抱着初一扔高高转圈圈,小丫头开心的咯咯笑个不停。
陆春娥和胡青青空下来就去了石磨跟前抓萤火虫,胡青青年长陆春娥两岁,如今已经嫁人了,却依旧是小孩子心性,什么都觉得好玩,什么都想试一试。
雨天之后一连几天都是烈日当头,八月初的天,叫人感觉气都喘不过来。
继陆家两孩子考取了之后队上又发生了一件大事情,那就是今年工农兵大学的名额,竟然落在了朱峰身上,据说还是周明清亲自给跑的。
消息一出来,整个知青点都炸了,这什么情况,刘常青在这边插队这么多年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却怎么也争取不来这个名额,反倒是后来的朱峰,这才在下面呆多久,这就要回城了?回去还是大学生?毕业以后前途无量?
要是不按下乡年头来算,那朱峰也就比周国平他们早来几个月,他能行别人凭什么就不行,难不成就因为他有个本地的老丈人?
不止知青点,队上的社员也是震惊不已,议论纷纷。虽然大家家里都没什么合适的人,但是不影响没事的时候过过嘴瘾发表一下对这件事情的看法。
工农兵大学这个名额这是需要队上的社员举手表决的。
谁也没有想到周明清能说服陆明清,两个人联手去跟队上的社员做思想工作,表决的时候整个陆家咀的人大部分通过,少数服从多数,整的知青点几个知青完全没反应过来。
“你说周明清到底在想啥?上半年家里闹的乱糟糟的,说他偏疼的闺女女婿,愣是把兰花和朱峰分出去了。这两口子带着那么小个孩子刚刚安顿下来,兰花肚子里面这又揣上了,这个时候他竟然支持朱峰去念大学,他脑子里面到底怎么想的?”
别说张红英想不通,队上就没人能想的通的。
高秀兰叹气:“可惜了兰花那个闺女了,怎么就摊上了这么个爹,不知道的,还以为朱峰那小子才是他亲生的 。也不知道给他灌的什么迷魂汤。这一去上学就是回城了,粮食关系一转走,怎么可能还会回我们这里来。”
周明清家里这会儿愁云惨淡的,见不到一点喜气。周兰花顶着微微隆起的肚子哭的眼睛都肿了,只可惜,面前除了才刚刚能走路还不是太利索的小女娃再没别人。上学这个事情,朱峰和周明清把家里瞒的死死的,直到开会她才知道。
她不愿意去办离婚手续,朱峰就对她没什么好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