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苜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化了人身装成护士来给岐之泠剪头发。
也许是因为今天中午有几个病人围着岐之泠嘲笑他头发太长，像个女孩，还去揪他的头发吧。
她的实力接近青鬼，是可以在夜晚化成人身的，只不过时间不长，但剪个头发却是足够了。
原身的情绪原本不能够这么强烈的影响到她，可谁让这一回的原身甚至都不算原“身”，是个怨气十分重的原“鬼”呢？
也不知道夜耿是用什么办法，让她一个“鬼”附到另一个鬼身上的。
原身应该是有个疼得像眼珠子一样的弟弟，也许是岐之泠与之有什么相似性，引得苏苜又是给那几个病人教训，又是大费周章地学习凝出人形和收敛阴气，就为了给他剪个头发。
将门锁打开，苏苜穿着今天被她吓晕还没醒的小护士的护士服，扯了扯有些短的裙摆，推着推车走了进去。
岐之泠果然还待在那个墙角。
“小弟弟，护士姐姐给你剪个头发吧？”
男孩从瘦弱的臂膀里抬起头，乱发遮挡的眼睛看不清神色，明明没什么表情，可苏苜加了滤镜的眼睛愣是看出了呆萌。
在属于苏苜也属于他的407病房里，剪子没什么章法地落下，没有镜子，苏苜就只能边剪边捧着他的脸端详，还时时忍不住和他交谈，虽然男孩不理她，但她却感到心情甚好。
可后来，从后面剪到了前面，苏苜就不再聊天了，她拧着眉头神色严肃，像是雕刻大师在打磨他即将旷世流芳的作品，终于，对着刘海的一剪子下去，岐之泠的眉眼终于露了出来，极具冲击性的五官让苏苜愣了愣。
怎么说呢，男孩还是那个瘦骨嶙峋的男孩，可这样白皙剔透的皮肤配上深邃漂亮的眉眼，眼中一片澄澈，还带着点忧郁地仰头看着你，能叫你把心都化了，再拿出来交给他；白蓝相间，显得纯洁干净的病号服宽大地罩在他瘦弱的身体上，再加上没有血色的嘴唇，又能让你觉得心里一抽一抽地疼。
“小泠原来长得这么好看，但还是要多长点肉才更好呢。”苏苜替他扫开脸上剪下来的头发，轻轻笑着。
“你为什么要笑？”面前的人突然开了口，他的声音虽然有着常年不开口的沙哑，却也是清越好听的，像是纯净的泉水一样叫人舒适。
“姐姐看到小帅哥就想笑呀。”苏苜一愣，又眨眨眼睛调侃道，手上忍不住揉了揉他的乱发，红唇印照着的牙齿很白。
岐之泠看着只觉得心中莫名地烦躁。
他其实想问的是，她为什么“会”笑。
*
苏苜满意地看着自己的作品，煞有其事地点点头。
夜耿幽幽地打断她的自我肯定：“你让我真正感受到了，脸的重要性。”
“......麻溜地给我滚。”
十五岁的削瘦少年顶着一头比之前短了许多，但更乱还如同狗啃的头发，露出了光洁的额头。他穿着宽大的病服坐在洁白的病床上，吊灯微弱的光落在他脸上，不用说五官有多好看了，就连微微颤动的睫羽和高挺鼻梁投射在皮肤上的阴影都是好看的，眼下的那一颗泪痣，也是平添一丝弱气和精致，又让他带了些忧郁。
整个人因着瘦和白，给人一种易碎的脆弱感，明明是忧郁阴沉还有些自闭的少年，可这一张的脸配上毛绒绒的新发型，反而有了些反差萌。
苏苜又忍不住揉乱了他的头发，手经过男孩耳后的痣时微微一顿，终是忍不住一般轻柔眷恋地蹭了蹭，这才放过了男孩的头发离开了。
“姐姐先走了。”
岐之泠一直低着头一副予取予求的乖顺模样，等苏苜走后，他目光有些涣散的眼睛，却凝结了如有实质的冰冷，与之同样浓烈的，是疑惑。
他用手碰了碰耳后那颗小痣，女人冰冷的体温似乎还停留在上面，又取了灯上的小镜子一照，岐之泠的目光触及头顶的发型，眼里的疑惑瞬间就转变成了嫌弃。
不知过了多久，又变成了鬼的苏苜才刚刚晃晃悠悠地回到407病房，蹲到缩回了墙角的岐之泠面前，小心地用阴气整理自己的作品。
她玩的不亦乐乎，却突然听到昏暗的走廊传来了急促的奔跑声。
“快点，65号病人要跳楼了！”
苏苜想起了那个黑影杀身鬼——她还没见过其它鬼呢。
于是她兴致勃勃地起身出门，跟着人群朝楼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