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砚淮确实如他之前所说的那样——有礼仪教养。
可他周身的烈火气息滔天，额前的发带和手上的护腕都已经不是饰品的存在，他憋久的一股烦躁气被禁锢在里面。
打球就是打球，输就是输赢就是赢。
总不能像别人一样玩阴的。
但俩队碰上他就一定主盯刘亦白，其次便是曾恺，前者摆出谁都不怕的样子，绞尽脑汁的灌篮跳步接球耍帅，背地里思索着如何钻空档；后者则畏畏缩缩的好不菜鸡，完全一副被拿捏住的担惊受怕，方才传球时手滑了好几下，被同队在心里窝火，被裴砚淮那队的耻笑。
而另一批他记在脑子里的熟面孔也没法抵挡住围攻，一把下来球不知道进了几个，他们心态也不知道崩了几次。
谁知道球打完，下一步迎接自己的又会是什么比赛。
他们本来不想来。
但刘亦白咽不下这口气。
……
……
战况如火如荼的进行。
姜瑜吃完他点的外卖，眼睛懒洋洋的盯在右斜角刚进来没多久的女生身上。
好啊。
女朋友来了。
那姑娘面部轮廓柔和，坐的位置偏，在刘亦白偶尔进球时露出浅浅的笑，侧身时不时的被站起来的人挡住，这样的观察着，不自觉的把她跟众人热烈的喊叫狰狞的表情对比，再将周边的空荡和前面的满员做对比，她显的过分安静美好，颇有种“世人皆醉我独醒”的感觉。
这家篮球馆是裴砚淮他们常来的地盘，除包场外一直对外开放，原本是商量闭馆，但莫雅觉得闭馆没意思，一批男生打球哪里有看头，况且最主要的原因不是打篮球争第一，而是把眼熟的却没见到的异性喊过来“凑热闹”，最后是胜是败，都需要同校的学生来见证这一荣耀时刻，所以她是有私心的，她喜欢看别人翻翻车，更是打心眼里佩服这个连谭孑都避而不谈的刘亦白。
姜瑜赞同她开放比赛的意见。
也就是在等这样一个充满叹息的这一刻。
……
插着兜，越过高潮澎湃的人群走到刘亦白女友旁边，对方别头疑惑，似乎不明白为什么她会突然过来。
女生沉默几秒又转过去，没主动说话。
姜瑜看一眼赛况，慢悠悠的坐到她左边的空位上，靠着椅背，好半天没出声，在一定程度上降低了她的警戒心，手机在手里转着，回忆起从前和079讨论过的搭讪准则，陷入“如何才能不引起怀疑”的思想世界，浪潮一波接着一波，良久，外面的惊雷声突如其来，隆隆作响。
女生肩膀颤一下，手机没拿稳，顺着手掌掉落。
姜瑜吐出一口气，侧头看她，她兴许是懵了，没反应过来。
机会近在眼前。
姜瑜弯下腰身帮对方捡起，碰上机身的同时跟她指尖相碰，女生抬头，而姜瑜不紧不慢的做完这件事情，直到把物品放到她怀里，才抬眼望过去，很快便得到礼貌的微笑和一句轻轻的“谢谢”，答她没事，停几秒，缓缓的挑起话题：“我感觉你有点眼熟。”
女生轻微蹙眉尖，仔细的观察她一眼，不确定道：“你是……”
姜瑜不答，佯装闲聊：“我跟我男朋友去吃饭的时候，看见过你。”
“？”
……
姜瑜手点了点侧额，思考样：“应该是半月前，在市中心新开的一家餐厅。”
讲完，饶有耐心的等答案，仿佛只是顺口一提，既不会让人反感也能适当的引进内容，不过五秒，听见女生带着犹豫的嗓音：“…啊…在城梦园是吧？我记得，那天我坐在一楼……”
话音戛然而止。
有种没法说明的尴尬，姜瑜听出来了。
这姑娘应是想到那日不明所以的事情，以及狼狈离场的姿态，不清楚陌生人如何想，又是否看见她和另一名举止亲密的男生，但是姜瑜很是正常的接下去，一点陷都没露：“我坐在二楼，不过你走的早，而且我记得你好像不是一个人，应该是刘亦白？他或许也在。”看她：“但我记忆有点模糊了，不知道到底是不是他。”
沉静。
抓到女生眼里更深的疑惑，姜瑜笑了笑，克制住对刘亦白的私人看法，继续陈述：“我跟他是同校同学，都高三的，他在六班，我在一班。”
姑娘没吭声，似乎是在分辨这话的真假，姜瑜有一下没一下的点着屏幕，跟她在特殊的场合对视，外面大雨瓢盆，里面如置暖春。
……
“原来你是亦白的同学。”
半分钟，她终于应，笑容明朗。方才的打量逐渐变为一种“爱屋及乌”的客气，疏离感褪去一点，取而代之的讨喜温柔充盈起来。
此外，称呼的亲昵昭示着这次的谈话有进一步的可能性。
“我是。”自然而然说：“我叫姜瑜。”
“温時雨。”女生自报家门。
“名字很好听。”
“…谢谢，你也是。”
姜瑜撩了把发丝，笑，她人长的有妖艳感，罩着一层遥远的透明膜，可一笑，一有自己感兴趣的事情就变的慵懒，这层被光浸化的慵懒能够适当拉近距离，她口吻随意，仿若闲谈：“你是他女朋友？”
顿一下，温時雨答：“是。”
“哦……”姜瑜拖着你懂我也懂的调子长长的应这一声，恰到好处的欲言又止，眼里充斥的情绪增多起来，不动声色的让她自己体会，当她问“怎么了”时，只留有悬念的摇摇头，带着轻微的懵懂，迟疑的动了动嘴，又望一眼屡战屡败的刘亦白，皱眉，而后转回头，勉强的笑，却笑的叹惋，而叹惋一直存在，这会儿被活生生放大了数十倍，意味不明讲：“他赚到了，不过我真是搞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