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外姜瑜懒得跑，也懒得再去抛头露面，本想着和贺沁姿速战速决聊重点，但最后被带到了人最少的五区食堂。
南哲的食堂有五个区，一区是专门为老师提供伙食的，有三层，装修简洁高雅，二区至五区是给学生们提供的，里面的饭菜应有尽有，快餐市场在二三楼，一口是打饭区，菜色更加全面，每一楼都有四个大型空调另加强力吊扇，桌椅数量多，干净整洁。
“你不和你朋友一起吃？”两人坐在离门口近的地方，姜瑜背靠着椅子，问。
“她们去外面吃了。”贺沁姿坐在她对面，一点不含糊，“今天我想和你单独聊聊天。”她过完这个话题，顺其自然问：“想吃什么？”
“这情况你吃的下去？”
姜瑜撑着下巴，懒洋洋的问一句。
四周的躁动声大到不可思议，几十双同级的眼睛锁在两人身上，她无所谓，反正习惯了，反而是贺沁姿，不清楚她愿不愿接受这样嘈杂的环境。
“他们吃他们的，我们吃我们的。”
贺沁姿神色自若，丝毫不芥蒂此事。
姜瑜注视她，她再说：“如果不行，我们可以换一个地方吃。”
“不用，这里就行。”姜瑜收视线，充耳不闻周遭的声音，转着右手食指的戒指，反问她：“你想吃什么？”
“我都可以。”她说，“你呢？听风昀说你喜欢吃馄饨？”
姜瑜算是知道程风昀讲的“我女朋友很了解你”的话有多真了，她“嗯”一声给回答，又说：“不过我这几天在减肥，你吃吧。”
“因为要拍杂志？”
“嗯。”说完，她随口问：“程风昀和你说的？”
贺沁姿道：“对，他有和我提过你。”
“他提我准没好话。”
“没有。”贺沁姿否认，笑了笑，“他一直说你漂亮来着，还和我讲了挺多你和他之间的事情，他说你们是从小就认识，感情很不错。”
姜瑜明白她看似平常话中隐藏的深意。
“我们很长时间没见过面，我和他，只是单纯的朋友，你不用多想。”
贺沁姿一顿，而后轻点头，又笑了笑。这笑与方才的不同，这次她笑的真，笑的有种“放下重担”的松快，像是放下了心中的一种惴惴不安的想法，随后问：“今天上学感觉怎么样？早上我听……”
停止话音，她脸上表情了静，仿若想起什么事儿，也在斟酌能不能提起。姜瑜一下就懂，她淡哂，开门见山：“你听说我早上和郑凝白打架的事儿了？”
贺沁姿抿了抿唇：“听说了。”
“好，那我就直接摊开说了。”姜瑜直起身子，“你昨天问我认不认识郑凝白，是什么意思？”
估计是听说过她的性子，被她这么一问贺沁姿也没多意外，只摩挲了两下手指，缓缓说：“你上过南哲论坛吗？”
“你是想说那些针对我的言论？”
“…嗯。”她这样直接，贺沁姿也不拐弯抹角，“上面的话……挺难听的，而且郑凝白她好像很了解你，跟你应该是熟识。”
“我确实认识她。”姜瑜抚一把前额的发，不遮不掩，“她是我小学兼初中同学，所以我知道她到底是这么样的人，你不用顾虑我，她怎么样直说就行。”
……
贺沁姿沉默，拿起桌上的手机，解锁又熄灭屏幕，唇越抿越紧，看向姜瑜时的眼神纠结且矛盾，姜瑜叠着腿，若有所感的吸一口气：“你现在不说，我以后迟早会知道，我跟她关系很差，打架争吵不可避免，我要是知道她在这里，我根本不会选择这所学校，但现在我没办法，所以，以后她不会有太平日子过，我也一样。”
“如果你和郑凝白交好，就不要和我扯上关系，免得惹上麻烦，如果你因为程风昀对我有想法也没必要，你只要和他好好的，我你不用放在心上。”
好了，话都挑明了。
贺沁姿听得懂，她若有所思的点一记头。
“我和郑凝白关系一般，她在南哲圈子大，我和她有过几次接触，但是我对她有看法。”
不动声色的听。
“她们内部有一个群，我是被别人无意中拉进的，每天都有料子在里面放，这个群只属于他她们一圈子尤其交好的朋友，只要有点人缘和追求者的女生都会被放到里面讨论，我看不惯她们的做法，但我又没有办法出面说什么，像风昀他们几个根本不知道有这个群，群里的几个男生也都是郑凝白玩的好的男性友人。”
哦，内部小群。
想起那会儿初中设备还没这么完善，她们都是当面讨论，因为放到群里她不知道，郑凝白喜欢让她感受当众被羞辱的感觉。
于是立刻清楚状况：“那群里面有我，她们昨天讨论我被你看见了，对不对？”
贺沁姿倒是懵一秒，真没想到她直接成这样：“……对，我是看见了，她们说的那些话，太……”呼一口气，铿锵有力放出几个字：“太脏了。”
“嗯，我知道。”姜瑜没什么情绪的说，“那你方便吗？方便给我看看。”
“你真的要看？”
“你和我说这件事，不就是想让我知道她们在暗地里怎么说的我吗。”
一句“不就是……吗”的句式，用陈述的口吻说出来完全变了一种味道，姜瑜神色清明，空调冷气吹起她的发，身上的皮外伤因此加重，衬衫飘着股蓝莓的味道，贺沁姿长久的望着她，望着一个截然不同的女生，与此同时，她也在心里跨出了第一步，最后思索半天，决定解锁手机。
主屏幕向四周扩散，慢慢的点进微信的某个免打扰的群，没往上翻，犹豫不定的递过去。
姜瑜接过。
十二点四十分，离下午第一节课还有二十分钟，食堂从不远处依旧有噪音，并且混合着“姜瑜”和“贺沁姿”两个名字传进耳朵，头顶的白色灯光洒在手机屏幕上，她大动作滑手指的往上翻阅，停在时间显示上午十点半左右的内容处。
没看发信人，只顾着瞅发出来的东西，不急不躁的掠过“心机婊”三个字，一刹那锁定在“她身价昂贵，早上在偏僻的地方和金主聊天，那男的说什么让她打扮的漂亮一点，别上床的时候丢脸”这句话上，脑袋里有嗡嗡的响声，还有着被他人曲解误会的薄怒，姜瑜变慢滑动的速度，胸口起伏，无声无息的看着下面成排的“我靠好厉害！”的回复上。
再往下，就是扒她的“旧料子”——
——姜瑜这女的真的挺贱，初中的时候就会勾搭人了，好学生都被她耍的团团转，谁知道她和多少人上过床，唔，反正她就是那种给钱就能上的公交车呗～
——程风昀不是看起来跟她很熟悉？说不定两人……对吧？（笑）
她顶了顶腮帮子，火挡不住了，无法忍，根本无法忍。贺沁姿眼尖，敏感的察觉到她不对劲的情绪，一句“他们都是随便说说的”只出半句就被手机重碰到桌上的动静堵回去。
姜瑜几乎是挎着椅子披着火的冲出食堂，一路上被人群盯着，而她看不见，整个人的疏离变为沉到骨子里的算账气息，她绕过不算远的路到特属一班的走廊，推开堵在前门聊天的男生女生，“嘭”的一声！二话不说踢开开了一半的前门！门和雪白的墙壁撞击猛烈！班里的每个人都被吓得一激灵，她高着声音爆炸喊：“郑凝白呢！给我滚出来！”
靠近门口的女生叫着喊着往中间退，爱打小报告的尖子生蹿走找班主任，而正在和自己心上人聊天的郑凝白迅速往她看，姜瑜搜索到她的身影，带着一身的气势快速向后门最后一排、且靠里的位置走去，郑凝白滞了一口气，下意识向后退一大步，但再退也抵不过满身芒刺的姜瑜！
姜瑜捞起近处的玻璃杯就往她脚边扔！“啪”的清脆动静，如同雷电交加的短暂鸣音，让人员众多的教室气氛更加紧张！
之后，起哄声此起彼伏。
刚从后门进来的程风昀瞥见这一幕，闪电一样快的去拉姜瑜的胳膊，还没说话就被她甩掉，她气的谁也不搭理：“放开！”
前面的郑凝白反应过来了，而姜瑜一言不合就上前拎起她的衣领将她往墙上撞：“你非要我再给你弄一道疤出来是不是！非要让我撕烂你的嘴是不是！有种你就当面来搞我啊！背地里讲屁话算他妈的什么意思？！”
贺沁姿急急忙忙的到了，叫一声“姜瑜！”，再边大步走到她身边扯她的手臂：“你别冲动！”
程风昀则是连分析都没时间，也没时间去计较怎么两人就结上梁子了，二次向前与贺沁姿合伙把她拉回一点距离：“姜瑜！”
郑凝白得空喘息，立刻挺直腰板，并不急着回击，她呈直线走到右侧靠窗位置处，虽死死的瞪着姜瑜，但脾气却像换了另一个人，竟然不打算扳回一局，她将自己捏造成“受害者”的形象，通过对比，再把姜瑜变成没教养脾气大的转学生。
如今是七嘴八舌的环境。
可是姜瑜哪看得出来她隐含的小心思，五脏六腑都要炸掉，没解气的踢开面前的桌子！桌腿“嘎叽”摩擦地面，刺耳的紧，本就没合实的桌缝分开的更大，桌上的书本晃动倒下，数学最后一道大题的答案未写完，笔尖也因此在纸张上划出一道黑色的痕迹！而坐在前面的同学小声尖叫一声迅速逃离是非之地。
姜瑜隔着一个八分不动的人和郑凝白灼灼对视，她挣不开程风昀的钳制，脚有目的性的往前走，走到一个适当的位置，接近膝盖的地方碰到另一人的大腿外侧，衬衫上蓝莓的清香扑鼻，她锁住“楚楚可怜”并逐渐有人过来给她撑场子的郑凝白，话没飙出来，后门进几个人高马大的男生。
反倒是郑凝白。
她四处张望时揪到了“熟面孔”，侧头向最前面怔住的男生一指：“你今天想搞什么？姜瑜，你是来找你前男友还是没事找事？”
……
前男友。
……
眼睛火辣的撇到那男生身上。
眸中疑惑半秒，微惊讶。
而后喘了口气。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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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