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义顿时有些恼怒,“前辈,您这话什么意思?”
“哼,没什么意思,那趁我之危,夺我宝贝的老东西难道不是你们莲心教的?”金犹在瘦黄,褶皱的脸上充满了怒气。
夏侯义闻言,立马闭上了嘴,生怕金犹在得知玄逸道人是自己师父一事!
“怎么不说话了,默认了吧?快去买些酒来,或许我还能原谅你。”金犹在沾沾自喜道。
夏侯义松了一口气,却不为所动。
“怎么还不去?”金犹在疑惑道。
夏侯义不知该哭该笑,“前辈,我真的没钱了。”
“真是废物啊。”金犹在坐在马上向后一仰,躺在马屁股上,大言不惭道。
面对前辈的冷嘲热讽,夏侯义怕自己是玄逸道人徒弟一事暴露,也就忍了下来。
路两旁田地裂如网,隔壁家的孩子骨瘦如柴,伤心欲绝的妇人抱着刚断气的丈夫,几只结队的野狗潜伏在杂草堆里虎视眈眈,或许一个不注意,谁家的孩子就消失不见了。
夏侯义对此不忍直视,一路上尽量回避,个人的力量终究有限,而且他自身难保,反观金犹在倒是对此无动于衷,漠不关心的样子让夏侯义感到气愤。
“别看了,小心惹上疾病!到时没死于走火入魔,先病死了。”金犹在坐在马上,叫嚷道。
路旁的夏侯义正俯身看一个奄奄一息的老人,因为瘦弱染疾,他竟分别不出这是男人还是女人,只知道这个老人早已放弃了生的希望,静静的等待着死亡来临。
野狗闻风而来,它们似乎已经适应了这种生活,食肉糜居野地,绝境下它们的野性完全释放,曾经的主人已经变成了敌人,这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斗争。
太平盛世,家犬尚有人管控,喂食,如今这世道,人尚不能果腹,岂有不吃狗的道理,然而村中狗向来无拘无束,不被限制自由!平日里嬉戏玩耍,早已形成一定的小群体,凡成群体,必有王,那些侥幸未被杀死,逃离人类掌控的家犬一旦恢复了野性,个别可与狼群相比较。
古往今来,人类社会向来崇尚自由,提倡公平公正,如非必要,没有人喜欢禁锢爱好自由的天性。
金犹在瞄了一眼一旁蠢蠢欲动的野狗,见它眼冒绿光,与那山中饿狼无异,身材瘦长,毛发光亮,不知吃了多少肉,养成这副躯体。
可惜他不爱吃狗,倒不是他为人慈善,只是讨厌那股子腥味。
“去,一边去!”金犹在坐在马上叫骂道。
那狗眼神不再尖锐,摇了摇尾巴。
金犹在一笑,自语道:“狗终究是狗,和狼还是有区别。”
夏侯义担心老人被野狗活吃,尽力驱赶那些饿急了的野狗,然而它们虽不能靠近,却远远观望。
路的拐角乍现一道靓丽,两人不约而同放眼望去,只见一身着官服的县官坐在简陋的人力架子轿中掩面而来。
两个轿夫皮包骨一般,却力大无穷,扛着轿子步伐飞快。
等那县官走近两人,示意轿夫停下,金犹在翻了翻眼皮,不打算理睬那县官。
县官走下轿,上下打量一番,厉声呵斥金犹在,“哪来的叫花子,竟有这么一匹好马?哪里偷来的!”
金犹在充耳不闻,躺在马屁股上装睡,还打起呼噜。
县官暴跳如雷,就要把金犹在拖下来,夏侯义一旁快步上前,客气道:“大人,这马是我的。”
县官未在拉扯金犹在,理了理官帽,见夏侯义还算衣着整齐,忽而趾高气昂的扯着嗓子,“你这马朝廷征用了。”
“什么?”夏侯义一惊。
“朝廷征用了,快把这叫花子弄下来,别耽误了本官赶路。”
夏侯义立马稳定下情绪,看其官服,应该是一七品县令。
“大人,我从未听说征马一事。”夏侯义拦在县官前面。
“国难当头,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全国各地叛军涌现,朝廷征马也是为了保护你们这些刁民!”县官义正言辞道。
“可是......我怎么没听说过,大人可有官文一类的凭证?”
县官勃然大怒,“你一介刁民,还敢跟我要凭证,我就是这当朝的律法,我说的话就是凭证!”
夏侯义敢怒不敢言,一时呆住,他绝对不会把马匹交上去,尽管这马来历不明。
“还不快让开,想吃牢饭!”县官叫嚣道。
那县官一副势在必得的嘴脸,忽而瞄见夏侯义腰间的单刀,额头一皱,咳了一声,气势不再那么凌厉,“你们哪里来的?”
夏侯义一听,难免心虚,自己根本没有通关文凭,想这县官又会拿这点为难自己。
“开封人士。”夏侯义故作镇静。
“开封人,这么远......”县官悄声自语。
“你们来这里做什么,不会是强盗吧?”县官又打量了两人一眼。
夏侯义脸色僵硬,摇摇头。
那县官回头看了眼两个轿夫,目露犹豫,“这马你给不给?”
夏侯义回头看了眼还在马上装睡的金犹在,“大人,家叔身体残疾,离不开这马,还望大人体谅。”
“哼,叫花子。”县官说罢,用袖筒捂住口鼻,一脸嫌弃而去。
夏侯义见那县官坐着木架子远远离去,松了口气,他可不想惹上官府的麻烦。
“那贪官坐轿子都摇摇晃晃,还想骑马,不自量力。”金犹在闭着眼说道。
“前辈,我们还是走吧。”
夏侯义回头看了眼那奄奄一息的老人,见他一动不动,周围的野狗渐渐靠拢过去。
“走吧,走吧,早该走了,到处都是晦气。”金犹在直起腰,坐了起来,“还是当马好,饿了就吃草,困了站着睡,有危险说跑就跑。”
夏侯义还在回想刚刚遇到的那户人家,或许他应该杀两条野狗送给他们。
“想什么呢?”金犹在见他魂不守舍。
“我想把那野狗杀了给那妇人。”夏侯义左手握紧了刀鞘。
金犹在一乐,“救急不救穷,你帮得了一时,帮不了一世,而且我看他们都染了疾病,谁知道那是什么病!别人躲还来不及,你装什么英雄好汉。”
“我......”夏侯义觉得金犹在这话很刺耳。
“行了,别纠结了,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你真染了病,我可救不了你,我学的是武术,不是医术。”金犹在冷眼警告道。
夏侯义牙齿咬得“吱吱”响,右手握紧了刀柄,身后正好有一只野狗跟着他。
他微微侧过头,余光扫见那妇人正在拖路边的老人,看样子,那老人已经咽气了。
“前辈?”
金犹在笑了笑,“鬼知道这病是怎么传染的,你要真不怕死,我也不拦你。”
夏侯义迟疑了,右手慢慢松开。
“人老了,就是有一点好,见多识广,见的多了,心也就麻木了。”金犹在夹了夹马腹,驱它向前走。喜欢刀戈弄影请大家收藏:(zeyuxuan.cc)刀戈弄影泽雨轩更新速度最快。到泽雨轩(www.zeyuxuan.cc)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