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府大乱。
经此一遭,柯慕与柯大富算是彻底撕破了脸,柯佑宗被下得药效太重直接虚脱,柯慕焦头烂额,为了不流传出对自己宝贝着的孙子什么不好的流言,找大夫也是偷偷的。
柯大富大概是早就料到柯慕的做法,将柯府二公子患病的消息传得越来越广,不知道的还以为阳寿将尽。
【小公子患病还贴了告示征召大夫,现在连告示都不贴了,是不是不行了啊?】
【哎……我想也是,你还记得那位方时方大夫吗?他就在柯府呢,要是连他都治不好,估计二公子就悬了。】
意料之中的,有关我的流言一夜之间被清空,满城都在流传柯佑宗重病不治,将要一命呜呼的传言。
方时之前的名声被步步捧高,还没来得及去抑,就发生了这种事情,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而现在最舒服的,大概就是柯阳了。
“你冲什么冲啊!还嫌前几日糟的罪不够是不是?”
“你还说!为了这个破破烂烂的柯府值得你把自己搭上去吗?”
“好,你有理,那你就不能为我想想吗?咱们用的是一具身体!”
我一进门,就能听见柯欢压低了声音的咆哮声。
……听声音,柯阳现在大概也不太舒服。
谁都没有想到,那日被请来的八人中,竟然有人反水,拿着匕首就要刺到柯慕身上,离得太近又猝不及防,以至于就连李三刀的快刀,都没有拦下来。
所以柯阳扑了上去。
这伤看着吓人,在后背划开了一道口子,自左肩到右腰一片鲜血淋漓,将一身白衣染成一片血红,但其实真的不重。
连缝合都不用,等几日伤口愈合,涂抹上药膏,连伤疤都不会留。
只是何欢依旧很生气。
大概是因为疼的,不仅仅是两人的身体吧。
我敲了敲身边的门,房内一下子静了下来,我走到桌子旁打开药箱。
“今天感觉怎么样?”
柯欢看起来还是有些气鼓鼓的,但是回答得很认真:“精力倒是充沛的,已经不会犯困头晕了,就是背后有点痒。”
看起来还不错,我道:“忍一忍吧,不要用手去抓。”
柯欢把上衣褪去趴在床铺上,那一道伤已经结了血痂,有些痒是正常的,不过以两人的自制力能忍住。
我将药膏拿出来,在伤口周围涂抹了一圈,加了薄荷的药膏很清爽,应该会好受很多。
毕竟是何阳以身相救,不管是为了什么,草药上都不能短缺了他,这几日有用没用的药材一股脑地送到我这边来,只说还需要什么尽管要,我将这件事和何阳说了,柯阳神色有些黯淡,勉强向我笑着,说反正他也用不上,都给我好了,就当是费用。
我当时不明白柯阳为何如此反应,过了几日才想明白,柯慕这一举不过是将他丢给我,而自己却是陪在柯二身边。
哪怕一个为了救他一身血迹,一个在会上出了大丑,让柯大富有了可乘之机。
“好了,我明天再来。”我将药箱收拾好,准备外出,柯阳出来对我道谢,只是看起来吞吞吐吐的,好像要说什么。
我等着他说,他却最终没有说出口。
***
桌上的菜渐渐变凉变冷,玉相逢自那日柯府震荡之后再也没有出现过,好在如今柯慕与柯大富相争,也没了对我的监视,饭菜处理起来轻松得多。
庄乘风来信,他与北辰都恢复得不错,不过到了时间,我应该出去看一看。柯府的药材很多,柯阳又将这些日子的药材给了我,因此下个阶段的疗程可以开始了。
我等着暮色四起,然后换下平日穿的白衣出了府。
今夜无星无月,唯有打更人挑着一盏灯火慢慢地走。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梆子响了两声,二更了。
不远处就是客栈。
我向着二楼掠过去,顿了顿身形,使了千斤坠向下沉去,在拐角处转身倚墙而立,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一把银针射、出,只听一阵细微的碰撞声,寻声辨位,将一根针点在了跟踪人的喉间。
只是觉得有些不对劲,没想到竟然真的有人跟踪。
腰间一撞,一口机关盒也抵在了我的腰上。
我低头看去,大小一尺见方的黝黑盒子,其貌不扬,唯有在边角处被刻了一朵梨花,手艺极为精细,不过小指指甲大小,在花蕊处刻了一个小小的“唐”字。
唐门的暴雨梨花针?
匣内存有一百零八根细针,若是在这种距离射出,恐怕我五脏六腑都要被穿烂。细小的针如牛毛,哪怕开膛破肚,恐怕也不一定能完全取出,针会在身体内残留,一举一动皆受其痛,其上涂抹的慢毒,会让创口处慢慢腐烂。
杀伤力极强。
我沉默着将针往前送,却感觉抵在腹部的手在颤抖。
嗯?
接着,就听见轻轻的、带着疑问的一声,“神医?”
这声音是……玉相逢?
我抬头,他拉下面巾,露出的脸确实是他。
我不动,玉相逢率先将机关匣收了回去,我便也将针收了回去。
“跟踪?”我问。
玉相逢整个人僵了一下,然后有些小心翼翼地抬头看我,“抱歉神医,我没有回去。”
“一直在柯府?”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