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医药石——久仰。”
白昱看向我的目光令我不适,“无怪乎正清的病好得这么快。”
他看向我的时候,像是在看一个物件,大抵和药膏药丸之流并无区别。
我耳畔微微一痒,细小的声音传入耳朵,“神医,密道移动,我们都被隔开了。郁纵在争夺控制权,拖延一会时间。”
拖延时间倒是不难,只要苏晏在我们这边,白昱便不可能轻举妄动。但令我担心的是,苏晏能撑住吗?
苏晏的脸色是不正常的惨白,手臂神经质地抖着,双目失神,唇上血色尽褪,好似陷入了白日梦魇。他唇齿轻动,我运足了内力,才听见他在低低地说话。
“若是、若是……”
若是什么,他最终也没有说出来。
我抵住他后心,缓缓输入一股内力,梳理他四经八脉。他未曾习武,体内的经脉却颇为宽阔而韧性,显然经常被梳理。
而这个梳理的人,除了白昱,不做他想。
我说不清心里现在是什么滋味,却听白昱一声压抑的念念,“药庄主……”
苏晏突然浑身一颤,将我的手甩了下去,猝不及防之下,我内力收不住,险些伤了他。
白昱死死地盯着我方才抵在苏晏背后的手掌。
苏晏摇摇晃晃地从小车上往下爬,他被禁在床上太长时间不得动弹,双腿已经无法支撑身体的重量,他摇摇晃晃地起身又跌坐于车中,发出一声闷响,我眉头一跳,不用想也知道方才磕到的地方肯定已经青紫了。
郁纵身边的傀儡去扶他,被他下意识地闪开。
他气力不足,仅仅是一个闪避的动作,便让他的气息变得粗重起来了。
“正清——”
白昱下意识地上前,被郁纵的傀儡拦住,周遭一直安静如背景的黑衣人齐齐一动,压力顿生。
两方僵直,唯有苏晏,苍白的脸上染上不正常的潮红,额角汗如雨下,到底是爬下了小车,扶着小车站了起来。
“白昱。”
白昱双目中带着晶亮的光,“正清?”
他想上前一步,一道寒光却压上了他的脖颈,郁纵的傀儡从来都不正是为了摆设。
白昱好似无知无觉,任由着刀锋划破脖颈细嫩的皮肤,血顺着伤口蜿蜒而下,漫过刀锋,淌过雪白的衣领,氤氲开血色的花朵。
然而他周围的黑衣人却再次动了,缓缓压迫收紧的包围圈,纵使没有武功,那磅礴的内力却也凝结压迫地令人窒息。
我握紧了袖中的瓷瓶。
毒发作需要时间,但动刀只需要一瞬。
白昱显然也明白这一点,所以他脖颈抵在刀刃上,却丝毫不处于劣势,反而目光温柔地看着苏晏,“正清,别闹了,和我回去吧。”
再强壮的大象也斗不过数之不尽的蚂蚁。
这个道理,在场的谁都知道。
苏晏看着他。
苏晏个子高挑,白昱却比他还要高上半头。
苏晏脸上潮红退却,面容不知何时冷静下来,我不知为何,却感到莫名心头一跳。
“外面接应地怎么样了?”
“还不行!”
耳畔的声音细小,却也能听出焦急。
“武当的人还没有来!外面人很多,除了主控制室之外还有两个辅控制室,都有人看着,在驱动的时候强行扭转可能会导致机关锁死,咱们都会被埋在地下!”
白昱伸手去碰苏晏,傀儡紧了紧手,他若是再上前一步,定然会被割断咽喉。
但是意外的,苏晏却向前走了一步。
白昱碰到了苏晏的面颊。
白昱一愣。
接着苏晏又是往前一步。
白昱便露出几分不知所措的狂喜。
苏晏抬手摸了摸他的脸,突然笑了。
“你都这么大了,你到苏家多少年了呢?”
他本就是清俊的长相,虽说是从商,却带着一身书卷气,加之不落庸俗油腻的狡黠,让他在笑起来的时候,恍若春风吻垂柳,白昱一时之间呆住了。
那其中的温柔与笑意,不知有多久没有看见过了。
他好似受宠若惊,急切地回答着:“十二年又八个月三日了。”
好像与面前的人多说一句话都是莫大的幸福。
苏晏垂眸,低声的喃喃都带着笑意,“这么久了啊……”
像是终于释怀了,理解了。
可是那双眼睛分明是空洞无神的,只有在不经意间流露出一丝决绝。
一种莫名的寒意用上心头,我下意识地往前一步,却被黑衣人堵住了道路,交错的刀刃拦在身前。
于是我便看着苏晏,重重地跪在了地上。
他双膝发出一声巨响。
白昱愕然看着跪在面前的苏晏,第一时间甚至没有想起去扶。
我头脑中嗡鸣一声,不知哪里来的怒气烧上眼,一脚将面前的刀踢飞,却又被死死按住。
“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