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蛮小跑几步尚未来得及走进正厅进去通传,便被武丁身边的禁卫军拦住了去路,武丁双手背后大步凛然踏进厅门,听得从卧房那里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声,武丁神色一凛快了脚步,一把掀开正厅与卧房之间的珠帘,便见得卧榻前早已围满的下人与医师。
两侧的下人低低唤了一声“大王”,胥莞便最先反应过来,方才揪心的紧张神色仍是惨白的,她转头见到武丁快步走上前请安,轻轻道,“大王。”
轻如飘雪的一声,似是一击暴雨雷鸣一般劈进了整个卧房,所有人皆从方才的慌乱中反应过来,皆匐身叩拜在武丁面前,一时间那层匆忙慌乱的人墙均数匐在武丁脚下,他才见得卧榻之上脸色极度苍白,仿若下一秒便会昏死过去的妇好。
武丁大步走上前去,瞧着妇好自额头而下的汗水咽湿了大片床褥,妇好整个人好似从水中捞出来一般,她见到武丁先是一惊,见他走近便生生挤出一个笑容,“大王,您来了。”便是一副孩童自知做错事被抓包的姿态。
武丁双手紧紧握拳垂在身子两侧,瞧着她这般不知天高地厚的模样,本想着过来好好教训她一番,如今满腔的气愤便被那一抹好似求饶的笑意消散了大半,只余留下一股挥散不去的怜惜与心疼。
他猛然回身瞧着下边一众医师冷然道,“方才发生何事!”
底下草药师相互瞧了瞧,便有一位拱手道,“回大王,子妃娘娘从马背上不慎摔下,右腿脱了股,方才是臣在为娘娘正骨,难免疼痛才叫娘娘喊出了声。”
“脱了股?!来人!将汗血宝马拉出城外,处以凌迟!”
帝王一声令下,外头的守卫便浩然“喏”了一声,前去行刑,众人大气不敢出,饶是妇好胆子大些也不敢为那无辜的马儿求情。
武丁漠然将淬了毒的目光扫向海阳,“寡人看你这个常侍是当腻了!竟敢欺瞒寡人!”
海阳慌忙匐身道,“大王息怒。”
武丁冷然道,“来人!将常侍处以……”话还未说完,便被妇好一声急促的喊叫打断了,妇好一手紧紧抓着武丁的衣袖,似是要挣扎着起身,武丁下意识俯身将她拖在怀中,妇好紧紧攥着他的衣裳,“大王,是妾身的错,是妾身用妃位的身份逼迫医师与海阳隐瞒了伤势,大王,请息怒,妾身当真是没伤到骨头,不过脱了股,不曾欺骗大王。”
“如今你竟还有胆量为他人求命,爱妃可知寡人此刻有多心疼。”说罢,便冷然转头道,“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来人,拖出去帐责三十。”
“喏!”
妇好只得眼睁睁瞧着海阳被无辜连累,下头众人皆被武丁汹汹的凌厉气焰吓得大气不敢出一口,姜如笙站在胥莞身侧更是被吓得悄悄退了一步。
胥莞走近武丁身边道,“大王,子妃腿上有些皮外伤,医师赶到时因着失血过多,所以面上有些惨白,方才正骨却是疼痛万分的,子妃像如今身心俱疲该好好休息。”
武丁这才感觉到怀中的人轻得似是一片落叶,丹眸凛冽的气焰似是被一场无声的雨浇灭一般,复而垂眸望向妇好之时,竟是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柔情与怜爱,帝王软了口气,与妇好轻轻道,“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