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里宫道,一片素缟。
灵白的绸子挂在宫灯之上,自紧闭的宫城门前一路连绵至整个后宫,入目皆是惨白。
神台之下的广场之上放眼望去场边与天地相连,王旗之上白花绢绸随风而散,原是清脆的金铃此刻回响在整个场中皆是入骨的哀恸。
伏宸一身火红的衣裳静静躺在神台之下,周边花团锦簇盛开了一整个争奇斗艳的春日,映衬着他那张沉睡许久的脸有了些许生的颜色。
司命被一柄沾满血水的刀刃架在脖子上,身后那拿刀的人望向遥远天际的朗日白光沉声一句道,“祭祀可以开始了。”
神台之下的贞人们被一群黑衣人围在当中,随着司命的动作开始为亡者作法。
下边的奴隶便一个个手铐玄铁之重被压上神台,押送的黑衣人手起刀落,一颗血淋淋的头便离开了身子,咕噜咕噜滚到祭祀案下,猩红色的血一瞬之间便将这祭台染成了漫天的红光,天地之间唯有安静沉睡的伏宸清净高雅,周身繁华盛放,像极了他不羁的唇齿一笑,风流明媚。
那风轻轻从场边吹来,带着金铃哀恸的声响,飘荡在场中便是一派肃杀。
绕着神台深深匐叩一地的下人,皆身穿缟布白衣,为天地之间的血色甘心做着铺陈而开的图纸,四处无声。
神台祭祀是殷商的王者才配有的礼法所为,如今堂而皇之便为一个诸侯公子铺陈开来,所有人都知道,安阳王城即将兵变,以这样朗朗晴空昭示天下的方式公然而行,甚至还要得到神明的认可。
远处天边燃起冲天的火光,烧焦的味道随风遥遥而来,将这里的血色浓重铺上一层淡淡的灰雾蒙蒙。
开始了。
槃玖殿中,一群黑衣人冲破殿门,将所有阻拦的侍卫以暗器一箭封喉,手法干脆利落一击毙命,姒洛踏着一路血水无比尊荣走进槃玖殿。
她同样身穿一件赤红如血的衣裙,曳尾拖着一地血水与那衣裙连成一片,自她身后一地如火如荼的妖治红莲,而她那张脸却寒若冰雪,冰封一般的容颜凛出风雪的寒霜,连同周身的温度都降了半分。
一脚踏进槃玖殿的门就见得正被伯怒手中的暗器凛然架住脖颈的武丁,一双邪魅的丹眸正似笑非笑瞧着她,满厅之中皆是她的人,明明是武丁被鱼肉一般胁迫着,一条命生死皆在别人一瞬之间,可他却犹自神闲,淡然仿若手捻花茎一般怡然,面上没有半分的恐慌,他端坐案前勾着唇角道,“母亲,果真是你,终究还是动手了。”
姒洛冷面勾起,那笑意未达眼底带着满腔呼之欲出的恨意,“大王睿智,本宫也未料想有朝一日能与大王这般坦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