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云在天际之上层层翻涌,猛卷狂怒和着呼啸而过的风浪将九重天缴动得翻江倒海一般,呜咽的风狂卷翻腾,凛冽了整整一天,过了傍晚黄昏时分便下起了一场雪。
雪下得不大,落在地上仅是浅浅薄薄的一层,隔着窗子只觉外头似是蒙上一层雾障,初冬不久便迎来了这第一场雪。
槃玖殿中早早便点上了暖炉,袅袅而升的热气从暖炉中蒸腾出来,武丁一早便将妇好拉了过来,囚在身侧。
他坐在案前看奏章,外头白雪飘飘雾蒙蒙一片照得整个屋子都亮堂起来,丹眸瞧着案前的美人正低头研墨,虽是满脸的不乐意,却终究是敢怒不敢言,只能听之任之,这样想着武丁薄唇微扬勾起一抹暖心的笑意,她今日难得这样听话,武丁索性将手中的墨笔放下,一心一意瞧着她。
进来之后,她身上那件白狐绒毛的外氅便褪了去,如今一身锦白色束腰露肩长裙,上半身紧紧贴着皮肤,于是乎她那稍稍有些玲珑的身段便花儿一般一览无余的绽放开来,腰间纤细,下头便是层叠波纹的摆裙,均是淡淡月光的银纹,自腰际而下的垂带下头坠了精巧的银坠子带着锦白色的细穗,一路垂到裙边上。
这是他特意命人将蜀地送来的锦纱缎子为她做的一身衣裳,妇好的身段尺寸他心中清楚,因此这衣裳穿在她身上十分合适,原就是个月下美人,却因着自身棱角分明的性子总是选一些自己喜欢却不适合的衣裳,武丁第一眼瞧见着不出挑但姣美清洁,有些泛金边的白色,便觉得极为适合她。
如今这女子在他眼前这样动来动去,总比平常时候更叫叫他难以专心的。
妇好没好气瞥了他一眼,“大王这样瞧着妾身做什么。”
先前便是因着他这幅痴情满满的模样,误导着天下皆以为他对后宫妃子妇好情根深种,那段时间多少难听的恶名加在她身上,抛去红颜祸水,妖妃乱世这样带着一叠对她容貌夸赞意味的话,还有其他狐媚惑主的字眼将她一个正义凛然的女子活生生变成了人人尽可诛之的妖怪,如今他又是这幅模样,妇好心中一想就觉得无甚好事。
武丁歪着头故意逗她道,“幸得是寡人将你收尽了后宫之中,否然你这幅丑模样总是在外边四处露脸吓坏了寡人的子民,扰了安阳百姓生活,尽是一堆麻烦事。”
妇好一记冷眸射过去,怎么纵横天下的天子在她面前半点没有该有的天子威仪,倒像是不羁的富家公子,生性倦懒游手好闲地养了只性子不和睦的小猫儿一般,随时随地都要惹她发怒他瞧着才开心。
这边被他说成人人闻风丧胆,影响安阳市容的丑八怪,方要发作便见武丁丹眸瞧着妇好,精致的眉宇微蹙问道,“怎得不戴上寡人赏你的那颗簪子?”
不说还好,一说妇好便愈发来气,好好一块晶莹透亮的玉石她整日戴在脖子上贴着胸口习惯了,如今被他生生打成了簪子,她向来不规矩,那簪子戴在头上若是一不小心上房揭瓦的时候都不知会掉在何处,那是母亲留给她唯一的东西,自然要谨慎谨慎些,便哽着脖子道,“不喜欢的东西,为何要戴。”
她就是故意气他。
果真,武丁闻言,愈发不高兴起来,“那不是你最宝贝的东西吗?如何会不喜欢?”他可忘不了这个小野猫当初在山洞中差点为了这一块玉与他玉石俱焚。
“宝贝是宝贝,可论着不喜欢尽是拜大王所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