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好一脚踏进未央殿,殿门口薄薄的一层冰险些将她滑倒,还好甄意在后边将她扶住,才重又急急越过庭院进了正厅。
细细想来,妇好平和闲步走进未央殿的时候少之又少,每每都是逢着未央殿发生一些着急的大事她才如今日一般匆匆赶来,自正厅出来两个伺候的丫头,手上端着的铜盆边上搭了一条雪白的帕巾,赫然一看猩红的血色沾染其上,顺着帕巾边角流到铜盆中,将原本清白的水泛起血色的涟漪。
妇好心下一沉,撩开珠帘方要进去,便被胥莞一把拉住她的手将她拉到正厅,蓝浅也跟着一同出来,遣散了正厅中四角伺候的下人们。
偌大的厅室早已没了夏日喷薄的浓浓绿意,几株不同颜色的盆栽腊梅正肆意盛放着,飘出浅浅馨香冲淡了些冬日肃穆的凄清冷寂。
胥莞便站在那几株傲然的腊梅前头,有几片花瓣落在她肩头,似是将她整个人都熏成了淡雅的梅香。
妇好道,“情况如何?我听得消息说姜妃见红了,可是孩子出了什么事吗?”
胥莞将她一把摁在金丝绣春的毡坐垫上,缓声安慰道,“你别太着急了,方才医师已经过来检查,只是见红,孩子尚在,没有危险。”
蓝浅也跟着点点头,妇好这才舒了一口气,“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见红,若是再严重些,岂能如现在这般幸运,医师怎么说?”
胥莞不免为难地与她摇摇头,便听得蓝浅道,“好几个医师都进去查看过了,却都看不出是何病症,只听她身边的丫头道姜妃是躺在榻上突然见红的,却直到现在还未曾转醒,只瞧着脸色越来越差,医师瞧不出病症也不敢随意下方子,这里头正商量僵持着。”
妇好道,“可是吃坏了什么东西吗?”
胥莞道,“已经查了最近几日姜妃的吃食,也见不出哪里不对,许是姜妃自己身子弱,前段时间因着姜母的事忧思过度才心力交瘁,孕妇本就娇弱得很,想来好好养着便是。”提及姜母眉心便不自觉皱了一些,声音也不觉小了些。
最近一段时日妇好一直呆在长生殿,对宫中的事不甚关心,便问道,“姜母如何?”瞧着蓝浅望了一眼继续道,“前些时候大王已然派人去关怀了,只道是将姜母救了出来,如今该是应该醒过来了。”
胥莞想起青鸾殿那场大火,那日她匆匆赶到之时,武丁已经将妇好带走了,眼见着原本雅致的宫殿烧得灰烬,现如今便将心头压了许久的说教一同涌了出来,仍是隐着声音,暗加不小的责备,“如此冒失便将自己的宫殿烧了,幸得没叫人留下口舌,否然大王再护着你也少不了要前朝后宫引来不小的非议。”
妇好自觉思虑不周,又因着胥莞一句“大王护着她”心中愁苦不堪,便浅浅低头等着胥莞消气,蓝浅才缓缓劝道,“胥妃息怒,当时也是万不得已,姜妃挺着肚子急急忙忙去了青鸾殿求助,有人便是抓住她有孕这一点,想着叫姜妃只能眼睁睁看着宫外的大火却无力救人,若不是青鸾殿一场大火,想来头三个月还没过,姜妃那孩子便处境艰险了,幸得一切都安然无恙顺利进行下去,胥妃也便消消气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