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丁低眸，目光却并未在妇好眼中聚焦，眸光冷漠如寒冰，妇好方看了一眼，便也觉得眼中落了不小的风雪。
君王的仪仗正是从宫道风涌而进的那头而来，妇好被武丁单手揽住腰肢，温热的胸膛便将那头刺骨的寒风挡住了一大半。
她一个激灵反应过来赶忙起身，错开一段距离与武丁行礼，“大王”，这一顿动作收拾下来，低眉的脸颊才暗暗泛上些娇羞的嫣红。
武丁面上并无表情也没有即刻回应，伸出的手不动声色冷冷垂下，半晌道，“起来吧。”
那声音仍旧薄凉，妇好只觉自头顶泄下来一阵冬雨夹着雹子将脸上那些微润的嫣红尽数冷冻起来，闭了闭眼睛定神才被甄意抬住了手臂。
一个目光凛冽周身玄冰，一个微微低头不动声色，两人隔得不远，却仅是这些距离其中穿透而过的也是寒冰一般的冷风，刮在人脸上凉得一片竟有些生疼。
一时尴尬，妇好方要告辞便听得海阳道了句，“子妃娘娘，今日宫中后妃多有突发头痛恶疾的例子，不知娘娘身子如何，可否感觉到头晕昏沉？”
妇好道，“常侍有心了，本宫早年习武修得身子康健些，不曾有其他姐妹的头疾。”
海阳偷偷瞧了一眼武丁，见着他紧绷的薄唇微微松缓一些，丹眸微敛，将眼底那原本急切关怀的光芒收去，才继续道，“娘娘莫要大意了，今年的寒冬较之往常更加寒冷些，有些恶疾突发出来也是寻常，如今宫中的医师正研究着病源，想来不出几日便能平息些，娘娘莫要担心。”
毕竟跟在武丁身边有些时日了，海阳自然多少能懂得一些武丁的意味，妇好也不傻，一介常侍敢当着武丁的面抢先开口与她讲话，若说不是武丁授意，那便是海阳活得有些腻味了，想及此心中不免一暖，低眉道，“妾身谢过大王关怀。”
眼看着妇好知晓了武丁的意思，海阳这才暗暗舒了一口气。
谁知，武丁冷冷摆袖，一股玄金色的阴风赌气一般刮在妇好眼前，他双手负在身后低低睨着妇好开口便是一阵冷酷，“子妃会错意了，寡人何时开口讲话？”说罢，便冷然转身而去，妇好只觉被人无声扇了一记耳光，脸上火辣辣的，身上也渐渐烧起来一般，只眼角见得仪仗随着他朝她们来时的方向走去，最后一抹衣角消失这才抬头站起身来。
深吸一口气，狠狠咬着牙望着仪仗消失的方向将手上的拳头紧紧攥住，若他不是武丁，不是殷商的王，她手上的拳头早就毫不留情招呼到他的脸上了。
仪仗随在武丁身后一同转了个弯角，海阳瞧着武丁越走越慢，才壮了壮胆子道，“大王，旧殿如今正在收拾，上午通报的人曾去槃玖殿报了一声，是奴才忘了告知大王，才叫大王白走一趟，请大王惩罚。”
自然，旧殿的修葺武丁并不关心。
海阳此话，不过是为武丁找个台阶下背了个小黑锅罢了。
原本方才宫道一直走便是长生殿，如今拐了个弯角前头便是御园，旧的凤栖殿尚在修葺，那周边皆是废墟一片，海阳看得出来武丁这是在妇好面前故意绕开了方才直通长生殿的路，如今把自己带进了废墟，可不是越走越慢。
武丁这才顿足，冷言似是淬毒，“下次再犯，定不轻饶。”
海阳也跟着诚惶诚恐地回应，“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