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缄言,好像她的长篇大论本该是诉讼一番所谓愁绪与悲,而他只该是个过客。
她们看着相差无几,但是血液在叫嚣的暴戾从未相同。心绪、思想,一切一切都初始都不一样。
唯一没有同道殊途的可能是那份称得上难以启齿的爱意,虽然缄默之下的火焰也是烈的,他有坦言过受不住她口口声声谈的忠烈,那看上去幼稚无聊又可笑,也曾啐了声对她陷入空白记忆的不满。
但他从始至终改变不了事情原本的发展轨迹,所以他在好半晌冷凝空气的尴尬境况里落下了个。
她也在想,或许她不该把他落下泥潭,可独木桥走了,谁知道下辈子再去爱的话能否遇到呢。
那日从傍晚时天就昏沉,担心被天气耽搁时间特地早些从城边小镇赶了回来。
而雪是夜里落下来的,赵青旌夜班一向清闲,裹着件厚重棉衣和枪立在一起。
紧挨着缩在位置不大但足够遮风挡雨的墙檐下。
赵青旌百无聊赖聊天。等到飘小雪花的时候,话题早就拔足狂奔翻山越岭出了老远。
接到第一片雪时仍有些恍惚。
时间过得太快,大雪下了积,积雪后又化,游历一年再如约回到这片土地,满足人们“瑞雪兆丰年”的美好愿望。
眼下一同看初雪的只有这把父亲留下的狙击枪,犹豫片刻后将枪揽进怀里拽着袖子将上面雪水擦干,扣上外衣的帽子默默看雪越飘越大。
雪不似雨吵闹,除去风扫过耳周绒毛发出只自己可以听见的微弱声音,剩下的万籁俱寂,似乎连身旁的战士都刻意放轻了呼吸。
等到目标水珠掉到鼻尖发出。
顾倾歌自认为目前最响的“啪嗒”声,城墙上已经积起来一层纱一样的薄雪。
她侧过头去看同样裹在棉衣里、只留了胳膊草草盖在大衣下的战士,暗自调侃饶是再一身凛然正气也不能拿来御寒。
太冷、太单薄,一年四季除去下雪能为目光所及之处添上不同色彩,其余时间都是十年如一日的满目沙黄。
一阵搜肠刮肚试图找出些什么,但年幼时只顾着生存,再后来加入守卫军,洪流之中扒着木板勉强靠了岸。
也不过是换一个环境继续谋生。直到各回各屋也没能找出个所以然来。
记忆中后来她冲他摇头表示不解,沉吟片刻后他也无厘头地冲她摇了回来。
大概是被注视太久,他有些不自在的转过头向东看去。
为了打破沉默她腾出手指着那层雪问他看这像是什么。
“……像厨房里被小猫恶意打翻的盐。”
她不可置信地盯着他两秒后笑得几乎要落泪,而他表情也松动不少,学着样子将刀揣在怀里瞅着她傻乐,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来。
等到雪有渐小的趋势时,顾倾歌伸手去接那雪花。
看着坚硬的铠甲上软软栖下一片雪,一时间甚至没有觉得有半点违和。
傅裴看着手心问何时回去时,她这才意识到换岗时间早已过去许久。
重新压下,顾倾歌将棉帽扣在头顶,拍拍外衣上的雪后又拍拍身旁战士肩膀。
他会意点头摆手叫她快回,雪天太冷,万一感冒再一传俩可就麻烦了。稍作停顿后又开口像是在解释一般:“看见这么大的雪一准赖着你打雪仗,生病多扫兴。”
顾倾歌忍笑冲他比了个“收到”后往回走,路过玄策的小屋时惦记着向蒙了一层水雾的窗看了一眼,只隐约瞅见那头张扬的红发蹭在枕头上更肆无忌惮地乱成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