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骨嶙峋的幼儿捧起一掊焦黑砂土,自豪地同友人说起,有人也曾来过此处。
水底不会有雨落下。
茶汤太浓,泡得他胸口发闷。
傅裴执起茶筅,神思却飘忽不定。在梦里,在那片无星无穷无尽的冗暗里,他所选择的、他所坚守的、他所想保护的,究竟是什么?
他看得见。
自然看得见。他看见皇宫里面容整肃的朝臣。
街道灯火闪烁映着嬉闹的稚童。街上叫卖的小贩。
他看见行脚的商人,抱柴归田的山民,躬身劳作的农人,他看见歌者乐者姿态清闲,倚着太平盛景高歌,烟火攀着长风盛放,花灯随流水远去,万人空巷,清歌不歇。
然而他也看见,藤萝架下与狸奴嬉闹的少女,云绣坊迤逦的绫罗绸缎。
顾倾歌仰头望向月,比满地碎琼更清亮的,是一双盈盈笑着的眉弯。
她的面前有万丈深渊,身后是漩涡幽沉。那是顾倾歌必然会选择的路。她曾在金雕玉饰的笼中长大,如今也不得不独自面对霜雪。幼鸟未经历过风雨的双翼稚嫩,唯有遭遇粉身碎骨的危厄后,才能真正学会飞翔。
若一切如此。你会害怕吗?
他将手中的茶筅重新放回桌案。
那个梦。冷汗淋漓。
梦中傅裴衣襟染血,灿若星辰的眸子黯淡失神,他舒展地笑着,从怀中掏出锦帕擦拭掉他脸上的残迹。仍是那一方温暖的怀抱,只是心口插了一把匕首,像感觉不到痛一样,他声音轻哑温和。
“知道怎么处理遗体吗?千万不要被人发现啊。”
记忆中鲜衣怒马的傅裴奄奄一息,吐出的话语既非怨怼,也非责怪,而是一句温和至极的叮嘱。他明知错不在他,却将这一切都推往他身上,换来个血溅竹马的下场。
顾倾歌双眸大睁呆呆盯着床顶幔帐,胸口剧烈起伏仿佛脱水的鱼,愣怔半晌才缓缓爬起,指尖冰凉风来才知冷汗浸了半身裙裳。
那梦太真实,而他温柔至极偏袒至极坦然至极让他心生不安。他是鲜艳的,是直白的,江湖之人身上的是非分明在他身上尤为出挑。
梦中爹爹做了恶事便被他斩于剑下,那少年人的善恶黑白在心中早成定数,他攥紧锦衾,一个想法跌跌撞撞冒了出来。
若是她呢。
若是她作恶多端,已到了人神共愤之地,他会被他斩于剑下吗?
这想法来的匆忙而突兀,像屋檐上断裂开的雕饰龇了尖角出来,无端在他心中搅起一片波浪。
顾倾歌心中有什么秘密地在发酵膨胀,轻轻一触便是扭曲的痛楚。
她顾不得其他未着鞋袜便下了床,双足触及冰凉地面腿一软差点一个趔趄摔倒在地,来到书桌前提手研墨起笔,娟秀的簪花小楷带着道不明的心思在纸张上留下墨迹。
屋外沉沉,墨云翻涌,吹来的风带了水汽,像是要下一场大雨了。喜欢穿越后我攻略了前任对家请大家收藏:(zeyuxuan.cc)穿越后我攻略了前任对家泽雨轩更新速度最快。到泽雨轩(www.zeyuxuan.cc)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