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已变,势难支,踌躇中夜少眠时,自叹经纶空满纸。镜汐,起床练功了……”脑中翻云覆雨,心内五味陈杂,眼前仲伯的面目逐渐分崩……
无边黑暗有了星火,意识尚未苏醒满眼金星噩噩之际却独独看到小蝶一张巨大的脸盘,距离之近几乎都快要贴到我的脸上……我一睁眼,脑中又是一阵眩晕(被吓的),我稍微稳了稳心神,继而磨蹭着揉揉眼睛起身坐了起来——原是方才又梦到仲伯了……自觉腿上的膝盖处痛的厉害,周身困乏酸痛虚脱无力,恍若脱水了的一尾死鱼……莫不是,我,我这是已然魂丧西天与仲伯团聚了?
“这是哪?我在哪?我这是怎么了……”出于本能的,我发出了灵魂三问。很快,思绪触觉在周围清冽的淡香中渐渐清醒,唯差听觉还有些钝感。
我环顾四周,一切都是那般陌生,但可以断定的是,看这屋内陈设,分明也不是西天极乐……
“这是哪?”许是听觉迟缓尚未复原,我只眼睁睁看着面前咿咿呀呀静默无声,可表情却无比充盈丰富的小蝶,满面疑惑。末了,她见我一头雾水的样子,也似是发觉自己是对牛弹琴,索性不再咋呼敛气吞声兀自踱到一旁与我沏茶去了。我望着她的背影,须臾后随着一股子淡淡药草香气味沁入口鼻,我的耳朵适才仿佛天地初开般逐步明朗。
“主人,你怕是晕了吧。你忘记了,你在敛天阁门前晕倒,这里正是敛天阁的内院啊?”她眨巴着那双大眼睛笑嘻嘻的盯着我,那清香淡雅的味道正从手上的白玉耳杯中徐徐溢出……
“什么?”我一惊,砰的一声胳膊肘子撞在了床榻边子上,一阵透骨酸爽的触觉夹背而上,骤然初醒。“我不是在做梦吧。我,我们真的已经进了敛天阁?”顾不得身上的疼痛,我劫后余生般兴奋的揉着膀子,追问道。
“千真万确!”小蝶兴奋的说,“你和连城啊,你们都成了上神的徒弟啦……你看,我现在手里这茶便是上神让沐泽上仙给你送来的,说是叫什么“一梦解忧”?你喝了,身上的伤就会全然好了……”
一道天雷响当当!
我用手狠狠掐了一下自己的脸蛋子,失了魂一般自言自语道,“嗯,疼,这不是梦。”
再看周围,清一色牙白的帐幔在微凉的西风中摇摆,一袭一袭起伏有致……身下的床榻覆着的罗绸如水色荡漾,墙上简单的挂着几幅山水,空气中不时飘来一阵类似紫檀的雅香。窗外一片祥和旖旎,流莺婉转,寂静中不时有惺忪的脚步声,极轻极轻,淡泊中处处透着一股肃栗。
看这情形,一切皆真,这……难道当真就是敛天阁?
我忙不迭接过小蝶递来的水杯饮牛了一口,只觉茶水入口回甘,下肚立时自觉神清气爽了许多,“什么一梦解忧?分明是不梦就解忧啊……”我连声感叹着有些忘了形,“凌云峰上果然处处都是宝啊……”一口将尽,又火急火燎的饮了一杯……不料这杯末了下肚,精神已然大好,自觉耳聪目明神清气爽,之前的混沌阴郁痛楚竟一扫而光,不免暗自感慨这药效果真立竿见影,惊喜之余用手又掐了一把自己的脸。
“哎呦喂……生疼,生疼啊,嗯,不错,这是真的!”我放下手中的杯子有些不知所措,心下又后知后觉,“什么,师父还给我送药?”我耷拉着下巴,这才回想起方才小蝶的话,回过神来单单只擎着一脸痴相,双手托着腮帮子问道,“哪个师父?你说的是水神吗?原来师父是这般温柔体贴吗?……”我心里碧波荡漾,不等小蝶回复便开始自问自答。且,自知又要开始浮想联翩……哎,谁让这幸福来得如此突然,惶惑中竟然有几分不真实呢?
也罢也罢,只得姑且消受了。
我身子一软,四脚吧啦躺了下去。
“不,我要去谢谢师父。”我忽而诈尸般从床上一跃而起,看的小蝶一愣一愣,只由的我即刻起身穿鞋吵嚷着,一刻不得多待。
小蝶纵身一跃,双臂横成一字挡在我面前,小嘴一嘟,像只拦路的大螃蟹,侃侃道。“沐泽上仙说过,没有上神应允,任何人不可在敛天阁内肆意走动,并且主人啊,你尚未恢复,千万不能四处乱跑。而且啊,您想多了,这灵药啊,是每个弟子都有的,据说是有病治病,无病强身,心病身病吃了这个就全然没了……要我说,这水神大尊虽然表面冷淡,实则还是很在意你们这些弟子的。我看啊,你还是不要四下乱跑,听了水神的话也不算忤逆了他老人家一番心意不是?你就安心在此好好养病……再者,沐泽上仙也说了,您这病纯粹是心力交瘁加上过度劳累所致,需得静养。若实在烦闷了不如就在这看看这敛天阁上的风景可好?”小蝶这番话倒是都说到了点子上,既全了礼数又不失了规矩……令我淬火一般骤然冷静下来。自觉方才那番举动确是有些唐突,首肯这丫头识得大体在前可心里竟莫名泛起一阵无由酸楚,“原来这汤药茶水是每个人都有啊……”
我心下舒而有些失落,止了脚步停在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