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如何不懂！”杜太傅打断他的话:“赵家占据塞北三十多年，名声威望都高于顶，塞北只知赵将军，不知你大齐帝王，先帝恐功高盖主，恐他生了反心，他让赵家女眷全困在宫中，让赵家老主母死在宫里，你以为，赵家人不恨吗？但人家再恨，人家也把赵澄睿留在京中，就是为了安你们的心！”
“十年了，我以为你同长宁郡主已有私交，早该明白她的意思，所以你让困京十年的赵澄睿回了塞北……我以为你是真的放心了，却没想到这是你野心的开始。”
“修远。”杜太傅掰着齐允的肩膀，“你看着我，看着先生的双眼，你说，赵澄睿的事，跟你有没有关系！”
“……”
桃花眼里一片漠然。
“呵……呵呵。”杜太傅明白了什么，松开他，有些颓然的后退:“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你已成帝王，再不是齐允，再不是修远，再不是我那个天资非凡心高气傲心地却很好的徒儿。”
也不是和长宁郡主私交甚好的齐允。
“修远，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你觉得你做的对吗？”杜太傅心里一片荒唐。二十年来谆谆教导，还是没能把他扳回正途。
先帝……原来血缘关系可以这样强大，让二十年光阴都白白浪费。
“先生，你不必如此。”齐允说:“您不该用凡俗的规矩去规框赵家，世人只知赵澄睿是赵将军的唯一后嗣，却没想过长宁郡主如何。”
“先生，在赵峰眼里，是儿子是女儿没那么重要。”
“所以你就能随意对赵澄睿下杀手?”太傅抬眼看他，入眼只觉得陌生。
明明看着还是那个人，内里却已经被先帝教坏了。
“只是一个教训而已。”对比他，齐允显得格外淡定，潋滟的眸子一片冷漠清寒，他自幽暗的殿内，穿过长长的廊回，望向明亮的天光，“赵家已有赵清和，不需要多出来一个赵澄睿。”
太傅哂笑一声:“据我所知，您不止一次和长宁郡主说要拥她为后。”
齐允:“一举两得的事。”
太傅已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受的打击太大，让他声音也变得冷漠起来:“那是你弟媳。”
齐允猛的扭头:“他们并未成婚！”
仿佛明白了什么，太傅在这一刻竟有些怜悯他来:“青梅竹马，感情深厚，迟早的事。”
齐允盯着他，黝黑的眸子闪过什么，似乎有些受伤，“先生，连您也不支持我?”
“夺人所爱，非君子所为。”太傅叹气，说:“尚有机会，你且回头看看吧。”
牙齿上下刮出刺耳的声响，齐允转过头，说:“他们尚未成婚，朕算不上夺人所爱，只是勇于追求罢了。”
这时候，他又是霸道的青年帝王来。
太傅心中叹气，知道他没救了。二十年扶持教养，终究没舍得说什么，最终闷了许久，又重复问道:“为了安稳皇位，或者说为了安自己的心，杀了心上人的哥哥，强迫她嫁给你，你觉得值得吗？”
“……”值得吗?
“不知道。”齐允似乎笑了一下，语气有些奇幻，他说:“值得不值得，我现在也无从回答，有一天或许会知道的。”
而那一天，就是天下尽归他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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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