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今天头痛得厉害，就赶快休息吧。”
“事还没理完呢。”
萧遥却捉着他的手没让步，“明天再看。”
心上人都这么愁着自己，苏炽就算是个铁石心肠，也得心软了。
看萧遥实在不让步，苏炽终于一叹，随他的意不再看了。
出此阅事的殿堂时夜色已是浓墨一片漆黑，苏炽阅了一天的奏折，在晚间本就不太利索的眼又更乱了几分昏花，就算有宫灯映廊也快看不清路了。
他一出了此门便险些碰柱上去了，萧遥见他比寻常更不长眼了，便忍俊不禁，“你这是彻底瞎了？”
苏炽眯了眯眼细细打量着前方模糊的路，仍能抽回神来冲萧遥不正经的戏谑：“年纪大了，不中用了，老眼昏花的离进棺材不远了，届时萧郎你得重觅良人，寡人就只能泉下独彷徨了。”
他这玩笑开得委实让萧遥很是恼火，却也是熟悉他的路子了，便恼也不怒，张口就驳：“等你死的时候我也差不多了，人老珠黄觅不得良人，倒是你去了泉下艳鬼一只，届时谁也管不了你了才好风流吧？”
苏炽听出了萧遥此话中暗有的恼意，便又觍着笑老实回来了，“是艳鬼你就不管了？”
萧遥本就牵着他的手为他引路，他讨好的一问来，便自然心软了又将他的手攥紧了几分，“那就等我也到了泉下再收了你这祸水。”
就算苏炽这么多年来一直勤勤恳恳的走在大概是“明君”的路上，但这张脸依然是脱不去祸水的模样。
就他这张狡猾又绝艳的脸，做个祸世妖人才更像是理所应当。
萧遥引着苏炽回到寝殿，将他扶到榻上便去点灯。
苏炽倚坐在王榻上，瞧着萧遥点亮桌上一盏灯烛，柔橘光晕笼身仿若一抹氤氲，将他生而柔也清俊的模样映得恰好，一分不过，一丝不欠，侧影美罥人心，顾来桃眼缱绻，恰见苏炽一脸认真的瞧着他，一怔间又溢了情丝拨人曲乱。
“还是不舒服吗？”
萧遥在他的注视下来到近前，抬手正想探他额头，却抬至一半就被苏炽握了下来。
苏炽握了他的手便闭目养神，灯色远映着他的面容，稍暖了几分苍白，却仍是眉间的朱砂痣尤为明艳。
“倘若有一天，我捅了你一刀，你会怎样？”
他莫名其妙的又问了这样萧遥从来不解的问题。
以萧遥所思的，自己哪怕只是想一想他流血的模样都会心疼，怎么可能还会亲手伤他——于他而言，苏炽早就是心头最易触痛的那块肉了，不会想去伤他，尽管这家伙总是不太老实的会让他有些痛……
可他问过这样的问题许多次了，萧遥就算起初不在意，也不免有些害怕了。
“你会这样吗？”
苏炽睁了眼，眉头又不自觉的沉了分毫，沉默了良久，才道：“人心不可测。”
苏炽的这个回答轻轻刺了萧遥一下，他又沉默了片刻，仍与苏炽牵着手，轻轻捏着他的指。
“你如果非要这样的话，我能怎么办……”
果然还是既令他心悦又令他心忧的回答。
苏炽似乎的确是有些拿他无法了，便叹着将他揽进怀里。
倚入苏炽怀中，萧遥便稍稍定了些心——他刚刚又刺了自己一下的那个回答大概也是句玩笑吧。
“如果真是这样，你也狠狠刺我一刀不就好了。”
他此答凉薄得正好，萧遥黯了分目光，“可我们为什么要这样？”
“世事无常。”苏炽目光落在一旁虚见空无，揽着萧遥的肩的手却收紧了几分力道，“也许有一天，我们真的会反目成仇，如果是我刺伤了你，你就痛痛快快的动手吧。”
“不会的。”
萧遥抱着他，就是死性不改，任他说的如何有理有据，就是不肯松口：“我相信你，你也要相信我永远不会伤害你。”
“我不信。”
苏炽有时似乎就是成心要让他痛一下才甘心。
“别这样……”
萧遥语气一软，苏炽随之也就心软了，本还想多说几句硬话让他多少有点记性，却是几番蕴辞终都无法出口。
“真是不可教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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