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两周前, 各战队上场名单已经线上提交。集训最后一天,官方再次提请二十五支战队队长线下签字确认三场决赛上场战队。
新赛制初立,程序上总有来回反复。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坏事, 一切都是为了比赛平稳顺利进行。
姜昀祺和魏亦嘉苏赫谢斐一同进会议室签确认名单的时候,GONG队长Era刚签好出来, 表情漠然,与他们擦肩而过。
苏赫转头瞧了眼Era背影:“我听说, 他们这次也是二队第二场上......”
谢斐回忆了下:“我之前看网上名单, 二队开场的很少, 都是一队开局定势, 二队中场较量,最后再让一队盖棺定论。当然, 还有一部分战队压根不用二队......”
魏亦嘉听完笑了笑, 觉得谢斐文绉绉的。
姜昀祺没说话,进去就准备签字。
First在名单最上面, 姜昀祺仔细看过一队二队上场顺序和选手姓名, 便握笔在最后的一块方格里签下自己名字。
之后是排名第二的Sed魏亦嘉。
苏赫的Infinite在第五行,YE下面。
GOG这次发挥欠佳,掉出前十,就在GONG下面第三行。
谢斐食指往下行行数着, 划过GONG又着意看了眼,当即眉头一皱, 抬头对等他的三位队长说:“GONG临阵换了二队指挥位。”
姜昀祺注视他几秒,没说话,视线移到名单上。
苏赫魏亦嘉也朝名单看去。
第十行的GONG, 中场二队名单处, 原本的指挥位名字已经被黑色签字笔划去, 换成了手写的Era。
苏赫瞪着名单,低低骂:“这他妈也可以?想换就换?什么理由?主场优势?!”
魏亦嘉和姜昀祺对视,神情都有些严肃。
太蹊跷,但好像也能理解。
蹊跷在于明天就决赛了,这会却突然换下二队主将。理解程度也仅限于“万一确实有什么突发情况导致二队指挥位不能胜任”。
谢斐会一点韩语,这时拿起名单打着手势问现场工作人员。
工作人员像是知道他们会有疑惑,张嘴用磕巴的中文解释说GONG二队指挥位身体不适,今天早上已经退出了此届冬赛。
魏亦嘉冷笑:“身体不适,怎么个不适法?”
工作人员这会又忽然听不懂中文了。
四人互相看了眼,心底有想法,知道事情没这么简单。
不过说到底,这不算违反赛制。毕竟以往决赛过程中,一队如果有选手突发状况,二队替补是需要即刻补上的。反之亦然,二队有情况,一队也可以换人替补。
不违反赛事、也可以理解——只是当这一切发生在GONG身上,就显得“事出反常必有妖”。
姜昀祺回去把这个消息告诉First其余人,薛鸣淮都懒得想怎么回事:“我就疑惑,Era要是把搞这些的心思放赛场上,也不至于天天跟人屁股后面抢。”
“我都怀念当年的KTT了——死者为大,我是真的怀念——要是Krys没出事,看到今天韩国战队这副死样子,不得吐血?”
原本大家十分愤怒,等薛鸣淮不冷不热貌似唏嘘地说完,气氛倒平和许多。
明天决赛,下午集训结束,刘至就没再让他们加训:“回去好好休息,明天全力以赴。”
夏闵这几天话少了不少,比起刚开始得知自己要上场时的焦虑不安,这段时间训练下来,整个人踏实许多。刘至说完,他就提出要自己带着二队再复盘一局。
刘至同意了,回酒店房间路上和姜昀祺说:“不可能没有压力,他手上握着整整一场的First积分。让他复盘一局也好定心。”
姜昀祺点头,没说什么。他有种很奇怪的感觉。明天二队夏闵上场,GONG指挥位换成Era,表面上毫无关联的两件事,姜昀祺直觉却有些担忧。
晚上原本要和裴辙说这件事,但微信上发完语音,直到睡前裴辙都没回。
姜昀祺查了下航班算了算时间,如果从洛杉矶直飞首尔,那裴辙这会应该在飞机上,便没再问,聊天列表上下划拉,颇有表达欲的云神转头问起了阿随最近情况。
一周前那通电话最后,姜昀祺提议,如果实在受不了霍向书的“贤妻良母”可以回他家住段时间。宋姨一直非常希望他住回来。
阿随却忽然支吾起来,没说好还是不好。
其实那个时候,姜昀祺还不是很明白阿随的犹豫从何而来。
明明说不喜欢的是他,说自己笔直的也是他,那霍向书到底算什么呢。
在阿随熟练的防御姿态、躲避姿态通通失效后,霍向书成了他的例外。
更进一步,当他确定霍向书确实想要对他好的时候,他又开始变得犹豫。
后来的几次聊天两人就没再谈这个深刻复杂的问题,姜昀祺对阿随嘴里偶尔出现的霍向书三字渐渐也习惯。
旁人眼里,只有一方的付出并不足以让彼此之间萌生感情。但阿随不一样,他珍视周围出现的一点一滴善意,某一刻也甘愿为此不管不顾不要命。
所以,姜昀祺渐渐明白阿随为什么舍不得霍向书,而霍向书在成为例外之后,慢慢又成为阿随的特殊。
至于这份特殊能带来什么结果,没人知道。
决赛日的天气说不上多好。
一整夜的大风,早起又直线降温,不过连日来的阴霾云雾被吹得干干净净,抬眼澄澈无际,视野分外开阔。
姜昀祺带队下楼去酒店餐厅吃早餐的时候,随手给裴辙发了一张蓝天照,问他是不是到了。
裴辙没回。
于是,吃早饭的十多分钟,姜昀祺一边盯手机一边吃,视线始终没有完全离开屏幕,蓝眸低低垂着不作声。
即使举动这样不同寻常,但因为姜昀祺面色过于平静,其他人注意到了也不知从何问起。
博宇坐他旁边,莫名对姜昀祺这种人在魂不在的状态感到几分熟悉,趁对面薛鸣淮路星岚去盛粥,小声问:“怎么了?”
姜昀祺摇头,不说话,下秒伸手点了下屏幕,屏幕感应亮起,什么消息都没有。
时间显示上午八点二十。
比赛正式开始时间是十点。
姜昀祺想,来得及。
和裴辙的聊天中断在昨天中午,那会姜昀祺准备去会议室签字确认上场顺序和名单,裴辙说下午的飞机去首尔,之后一起回国。
姜昀祺就发过去一个摇头摆尾小黑猫,乖软温顺。
现在,姜昀祺打开聊天记录,盯着小黑猫看了会,面无表情关闭屏幕。
——裴辙答应过他的。
姜昀祺闭了闭眼,慢慢呼吸。
在遂浒,裴辙答应过他的。
即使潜意识知道这种情况完全可以用延误来解释,但超出预计时间的关于裴辙的空白,姜昀祺还是很难适应。
这已经与情绪管理无关了。
裴辙消失的空白直接让他情绪也空白。
博宇拍了拍姜昀祺肩,不知道说什么,注视了会沉默的姜昀祺,心情也稍沉。
上午九点,绝地狙击亚洲冬季总决赛在韩国首尔拉开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