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一个穷乡僻壤的千把万工程能让苏克热情奔放得数次光临现场,那就意味着他将在这个工程中获得常人难以想像的利益。
事实便是如此,关鸿是孟镇长的亲戚,更是在礼皮镇可以随心所欲横着走的风云人物,在他的牵线搭桥下,孟镇长、苏克和他迅速组成了快乐捞金联盟,达成了关鸿出头,孟镇长、苏克幕后支持,共同瓜分“礼皮镇美丽乡村工程”这块大蛋糕的君子协定。
这是个简单至极的工程,所以图出得也很简单,简单到只有一套五张近乎于敷衍了事的蓝图,四张是村子的平面示意图,另一张是设计说明。仅就工程本身来说,如果严格按照设计要求来做,别说分蛋糕,一人能有二两瓜子磕就已经不错了,所以,快乐捞金联盟的三君子很清楚,要想有香甜滑腻的蛋糕吃,就必须变得疯狂起来,只有无所畏惧的疯狂才能换来普通老百姓几辈子也赚不到的钞票。
说干就干,三君子开始像疯子一样行动起来,关鸿找来十一家二级企业,在苏克的保驾护航下,他毫无悬念的把标围了下来,签完合同,匆忙进场施工了一个星期后,关鸿便在工程例会上提出,一千万元根本不可能完成任务,理由是设计单位估算的房屋面积比他实测的面积要少将近一万平米。
收了关鸿三万块钱的王总监誓言旦旦的说,监理全面旁站了测量过程,实际面积确实要比原来估算的多了不少。
设计单位负责人康伟仁,也就是恩雅达老总康武德的弟弟,经过苏克事前热情亲切的点拨后,在例会上做了番痛心疾首的忏悔,忏悔说因为工程内容简单,植物所给的出图时间又紧,所以就愚蠢的偷了个懒,没有认真做调查研究,只是把各村给的自测数据汇总后写在了设计说明里(实际上康伟仁亲自带人抽查了半个村子,得到的数据和村里自测数据差不多)。
苏克温柔地拍了拍康伟仁的肩膀,说这事怎么能怨设计单位呢,我也有责任,设计师的手是拿鼠标绘图而非拿尺子量油漆的,逼秀才扛锄头去种地是植物所基建处为了省钱省事的强人所难。
百忙之中抽出时间亲自出席会议的孟镇长首先隔空批评了不在场的各村村干部,说由于他们的工作不扎实,不细致,导致报上的数据与实际情况严重不符,影响了镇领导和植物所领导的决策和布署,随后他恳切的请求苏克回去后如实向所长汇报,争取增加一点扶助资金,把这项利国利民的美丽乡村工程做好做实。
三天后再次举行了碰头会,苏克沉痛的如丧考妣,他说自己承受了所长劈头盖脸的疾风骤雨似的痛骂,连“崽卖爷田不心疼”这种话都从一向斯文的所长口里蹦了出来,`结果必然是植物所不可能会再多掏一分钱了(实际情况是所长一如既往的和颜悦色,并未一口否决,只是让苏克再去基层调研调研)。
孟镇长饱含深情的握着苏克的手说,礼皮镇的事让你受委屈了,你已经做到了仁至义尽,现在让我们想点别的办法吧,底线就是这工程不能搞来搞去搞黄了,因为让老百姓过上幸福体面的生活是我们身为老党员义不容辞的光荣职责。
正在大家愁眉不展的时刻,关鸿挺身而出,他拿出了一个颇有建设性的意见:原设计要求正立面和侧立面喷真石漆,背立面喷油性漆,不如改成正立面喷真石漆,高速路上看不见的侧面改喷油性漆。
苏克沉吟半晌才道:“这么做你有把握把造价控制在一千万么。”
关鸿将胸脯拍得震天响:“超过一千万就算我老关做慈善了。”
孟镇长竖起大姆指,热烈的称赞了关鸿同志顾大局、讲原则、善变通的高尚品格,然后率先表态同意这个建议,苏克那转得如风车般快的眼珠随即瞪向了康伟仁,康伟仁自然心领神会,赶忙说,我看这办法行,我回去后立刻修改一下设计说明。
苏克用食指背轻轻敲了敲桌子,一锤定音:“好,就这么办,为了让工程经得起历史的考验,待全部完工以后,我要挑个视名节为生命的公司来做工程结算审计,到时候,审出什么工程量就是什么工作量,超出一千万的部分,你孟老板自已背,但是,你也绝不能因此而偷工减料,监理单位给我看紧了,我希望每个人做事都要对得住自己的良心。”
总监响亮的回答了一声“是”。
众人在会议纪要上签了字,这事就这么公事公办的定了下来,所有的一切看起是那么的合情合理,合法合规,而实际上呢,捞金三人组大发横财的通道从此被光明正大的打开了,其中的奥妙,一是多报实测面积。二是真石漆和油性漆的价差,真石漆的合同价是95块钱一平米,而油性漆的合同价是35块钱一平米。设计变更给了快乐联盟名符其实的快乐操作空间,他们可以自由决定最后到底实际喷了多少真石漆,又可以上报多少真石漆,会议开过,财神爷就要来敲三君子的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