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理老师姓彭,同时也是汐汐的新一任班主任(去年那个笑容甜美的语文老师兼班主任黄老师生孩子去了),彭老师是位穿着朴素,看起来严肃得有点过头,讲话很无趣的老派中年妇女。是的,周序只在初二新学年家长会上见过她一面,然后就有了这种稍稍有些不敬的感觉。
如果自己是彭老师,肯定会毫不吝啬的大大表扬汐汐一番,并让她向全班同学介绍成绩突飞猛进的经验,但是,彭老师不仅不相信汐汐取得的成绩,还当众表达了为人师表者本不应该有的既冒失又缺乏风度的猜疑。
幸好汐汐不是温室里长大的骄气孩子,她经历过比同龄人多得多的磨难,所以,她虽然有些敏感和自卑,但绝对没有一颗稍碰就碎的玻璃心,她只是单纯的感到委屈和难过,却一点也不记恨彭老师。
周序容不得孩子纯净的心灵沾上一点灰尘,他想让汐汐从低落阴暗的情绪中走出来,不至于对物理彻底丧失信心和兴趣。
周序再次开启了有点强词夺理的忽悠:“彭老师这人比较严厉,不善于是夸奖孩子的,她口头上这么说,不过是怕你骄傲罢了,其实心里面还是很高兴的。她这人肯定研究过三国,用的是激将法,激将法可不简单,得用在大将军身上,你总没听说过激兵法吧,这就说明你在她心目中已经算是个人物了。你如今已经掌握了学习物理的窍门,钥匙在手,一扇门一扇门的打开就是了,你下次再考个一百分,她绝对会对你心服口服的竖起大拇指。但是,如果你考砸了,我估计全班同学都会笑得又阴森又得意,因为这充分证明了你这次确实进步大得有些蹊跷。”
汐汐重重的点了点头道:“看来我得给自已加加压了,下次必须还考个一百分,因为我可不想让他们笑得太过恐怖。”
可惜,汐汐的物理再没有得过满分,总在九十分上下转悠,不过,对一个女孩子来说,物理能一直保持这个分数,周序已经很满意了。期末物理综合测验,超难试卷令考场上哀鸿遍野,结果,全年级只有汐汐一人上了九十分。不只物理,汐汐的数学、英话也名列前茅,总分加起来全班第三,周序为此下狠心带她去吃了回牛排,然而,汐汐并没表现出周序想像中的兴奋,她一边笨拙的狠狠的用刀折磨着那块七分熟的牛肉,一边伤心的告诉周序,彭老师还是没有对她这个探花莞尔一笑,甚至连个表扬也没有。
汐汐的不快是她想得到肯定和尊重,结果老师报之以无视和冷漠,这种冷漠在春节过后不仅没有好转,反而变本加厉了。
当周序听说全班个头倒数第二的汐汐被调到了最后一排,与调皮到令人发指的几个男生为伍时,他终于出离愤怒了,他无法忍受女儿受到如此不公平的忽视和排斥。
从来没在同事面前抱怨过任何私事的周序被怒火烧去了理性,他情绪激动的向齐晶讲述了汐汐遭受的不公正待遇,并誓言旦旦的说马上要去学校找那个班主任讨个公道。
齐晶没有火上浇油的劝周序撸起袖子大干一场,反而非常冷静的告诉他:“不要抱怨象牙塔里没有温情和公道,问题是你有没有资本去赢取,比如说,你是某某局的局长,或者,你是某某知名企业的老总,这些显赫的身份亮明以后,便足以让那个班主任摧眉折腰的给你女儿以最温情脉脉的公道。如果你什么也不是,那就只能用金钱来交换了,总而言之,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温情和公道。”
冷静下来的周序不得不承认齐晶说得句句在理,下午,他去学校附近的超市买了张五百块钱的购物卡,然后忐忑不安的敲开了彭老师办公室的门。
“你是?”彭老师皱了皱眉头问道。
彭老师脸上那显而易见的不耐烦的恶意,令本就如惊弓之鸟的周序的表达能力受到了严重干扰,他在这个时刻再次变成了一个语言极度匮乏之人。
“我是那个,周汐的爸爸,来看看您。”
“你有什么事么,我可等着要去上课呢!”
唯一的好消息是办公室只有彭老师一个人,周序红着脸,把购物卡往桌子上一放,尽量不看彭老师,点头哈腰的说了句:“没什么事,您去忙,您去忙。”随即便心慌意乱的推门离去。
仓促完成了任务的周序没有感到任何轻松和愉快,他在脑海中复盘了刚才的一言一行,深感自己就像是个贼,只不过,贼是去偷钱的,而自己是去送钱的。
等了半个月,汐汐还是稳如泰山的坐在最后一排,而且还因为扣邻桌男孩争吵了几句被彭老师罚站了两节课。
“不怨我,爸爸,他老在上课时间用笔尖扎我,他想让我考得和他一般差,彭老师不问青红皂白就骂我,我比窦娥还冤,我不服。”
“爸爸,我只能瞧见前面体育委员的后脑壳,我每节课都要伸长脖子找空当看黑板,好累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