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决是你什么人?”
他甫一问完,掌下的双肩便狠狠颤了颤,这个柔软的身子在发抖。
忽而听到父亲的名字,桑汀如何能若无其事?
桑汀气息不稳,几乎是颤声问:“你,你说说什么?”
“桑决,”稽晟好脾气的重复,握住她肩头的手掌缓缓合拢,他循循善诱,道:“眼下正准备从牢狱中调遣人手下放西南,底下有个不懂事的,说朕的皇后与那桑决沾亲带故,要朕留那老头一命,朕瞧着也——”
桑汀忽然站起来,往时细细小小的声音陡然拔高:“不可以!”
父亲还活着,还活着…又怎么可以眼睁睁看他去送死?
“哦?”稽晟似笑非笑的瞧她,步步逼近:“可是朕已经准了,听说从前桑老头官儿不小,此下西南也能出谋划策,届时戴罪立功,皇后觉着如何?”
桑汀不断摇头,眼泪涌上来又被她生生捱下,西南之地荒蛮偏远,遑论修缮栈道素来危险,一个不妨便是万丈深渊悬崖峭壁,否则也不会从牢狱中调遣人手,这是去送死。
只怕父亲等不到那日。
不能慌,无论如何,她都要竭力替父亲挡过这一劫。
桑汀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忐忑的抬起头,望向稽晟,眸里含着一汪清泪,欲掉不掉,是胆怯不安,落在稽晟眼里,那些个金豆豆更像是招人怜爱、惹人心疼的宝贝。
“皇,皇上,桑决是我,我的,他是我姨父!”
稽晟眉尾轻佻:“是吗?”
“……是”桑汀的语气有些虚,嗓音弱弱的,可想到父亲,她又自欺欺人,或是给自己壮胆一般的,重重道:“当然是!”
听听,都不结巴了。
稽晟勾唇一笑,“急什么,我又没说不是。”
桑汀窘迫的咬住下唇,撒谎叫人好生难堪,一言一行,好似都是破绽。可是她没有办法。
稽晟若有所思道:“如此说,朕便是要留他一留?”
他尾音微微上扬,分明是肯定的话语,偏生他说出口的是疑问句。
“要的,”桑汀点头,又不放心的补充:“要留的。”
稽晟按住她肩膀坐下,语调倏的一变:“啧,岂不是要朕为了皇后徇私舞弊?”
“啊…啊?”桑汀顿时愣住,反应过来后忙解释道:“不是的!父……姨父没有犯. 罪,什么贪污受贿都是被陷害的,你可以去查,当年审判下来的只是关押待审,他没有罪!”
稽晟淡淡的嗯了一声,眸中划过冷意,不过瞬间,便褪下,而后,也并未再说什么。
桑汀心中打鼓,他的手还搭在她肩膀上,沉沉的,像座大山,压得她快要喘不过气来。
正此时,其阿婆在外边问:“皇上,娘娘,可要传早膳上来?”
半响没有回音。
桑汀微仰头,看向稽晟,却发觉他脸色比方才更冷沉了些,深邃五官无不透着一股子凛冽寒意,乍一看,她只觉着心慌,越发忐忑不定。
“皇,皇上?”桑汀试探着轻声开口,指尖发凉,有汗意。
稽晟才垂眸看过来,神色端肃,默了默,道:“朕前殿还有要事处理,你好生歇着。”
说罢便抽开手,男人生得高大,转身离去那时,步子迈开,分明才一步,桑汀却觉其间隔了十万八千里。
她眼前浮现父亲和蔼的脸,额上的冷汗打在手背上,心头猛地一紧。
桑汀突然站起身,急急唤道:“皇上!”
闻言,稽晟步子一顿,正欲转身,却被小臂上一温软的触感诱去了心神。
才是初秋,他身上着的天子常服是季夏时裁制的,料子顺滑单薄,那样柔软的感觉便越发清晰。
稽晟向后看去,两只白生生的手儿死死抓住他的小臂,如同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桑汀半点不敢撒开手,纵使她骨子里仍是害怕,“皇,皇上用早膳了吗?”
稽晟素来没有用早膳的习惯。大漠荒野之中行军打仗,一二十年,朝不保夕,莫说吃食,便是这条命,都是上天眷顾。
这两年安定下来,他也只是喂这个小哭包吃。
不过近几日见惯了小姑娘哭闹喊怕,如今这般模样倒是稀奇。
稽晟意味深长地“噫”了一声,又微微俯身,望进她藏满畏惧的眼底,大抵知晓这是想做什么。
想留他啊……
对着桑汀那样期许的目光,稽晟笑意深沉,道:“不巧,朕已用过早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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坏坏的东启帝&憨憨女娥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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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