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文若住进了原来张丰年的屋子,因为他二叔要成亲,再住在驴棚旁边不太合适,所以特意在成亲之前换了过来。
所以他现在躺着的,就是李昊当初受伤躺着的床。李昊搬了个椅子坐在他的对面,膝上横放着炙心,沉默着没有半点儿动静。
不知不觉,月上中天,小山村又一次归于了沉静,这个地方总是这样,睡得特别早,醒得也特别早。时光荏苒,转眼一年多过去,世事好像一个轮回,只不过物是人非,以至于叫人有一种恍惚的感觉。
我是不是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日子,忘记了刀兵血火的世界,李昊的手在黝黑的剑身上摩挲着,感受着上面传来沉默的呐喊声。突然,他的指尖一痛,低头一瞧,一不小心,被锋利的刀锋划伤了。
想要饮血了吗?不要着急,那些个人,一个一个的,都跑不了。
躺在床上的张文若突然呻吟了一声,悠悠地醒转过来,胸口还在隐隐作痛,好像还插着一柄小刀一般。李昊的杀气消弭于无形,默默地收刀入鞘,瞧了他一眼道:“你醒啦。”
张文若又痛苦的呻吟了一声,拿手一拍脑袋,渐渐的惊醒了过来。“你救了我。”
“不用谢。”李昊接口道。
“呃……我还没有想到这一句呢。那个天杀的王八蛋老头,我跟他无冤无仇,素不相识,居然要害我!”张文若愤愤的骂了一句,李昊却不复白日的模样,反而语气平淡地道:“无冤无仇,素不相识,却杀得你死我活的事情,在这个世上简直不要太多。”
“那我们怎么办呢?”
“简单,原样杀回去就行。”
张文若微微摇了摇头,颇有些气馁道:“我不知道能不能杀得过呀,那个人……呼……好强啊。当时我挑着担子,走在山路上,迎面走过来一个秃顶的老头,后面跟着一个健壮的汉子,应该是个武夫,背后还背着一把剑。山路这么窄,我当然要给他们让道了,然后他们走到我跟前的时候,老头停了下来,那双眼睛瞧了我一眼,好像还很赞许?然后他就伸出手来,拍了拍我的肩膀,说我是个好孩子。妈的,我是不是个好孩子跟他有什么关系!然后扁担就断了,好像有一把剑插在我的心头,我连呼吸都困难。然后他就告诉我,叫我往回跑,虽然有些疼,但还是要跑,不然就死球了。然后我就跑啊,总算捡回来一条命。”
李昊静静地听他讲完,面色平静,点了点头道:“果然是剑修,你的心思应该在他身后的武夫身上吧。”
“对啊,他那么强,还背着把剑。”张文若傻傻地道。
李昊摇了摇头:“那把剑不是他的,他的确是武夫,却是剑修身旁的武卫,武夫是不用剑的。”
“为什么?”
“因为剑修用剑,而武夫拿着剑打不过他们。剑修,正是武夫最大的克星。身为武夫,你应该时刻警惕他们,先下手为强!那个老头就是瞧中了你没有经验,才敢离你那么近。”
张文若长出了一口气,颇为遗憾道:“你应该早告诉我的。可是,我也不能见着一个拿剑的就杀了他吧。”
李昊道:“剑修在神州是很少的,多数属剑阁,拢共千百把剑,杀一把少一把,杀错了也无妨,反正天下百十万的武夫都是这么干的。”
张文若倒吸了一口凉气,牵动了胸口的痛楚,不由得咳嗽了好几声,才道:“你这么一说,我哪儿还敢杀呀,天底下百十万的武夫都奈何不了他们,我算哪根葱?”
李昊摇摇头道:“就是因为你这样的想法,才叫他们混了个‘杀力第一’的称号。剑修虽然杀力冠绝天下,但是攻强守弱,他们防御的本事甚至连普通的修士都不如,所以要有武夫充当他们的近卫。”
“那为什么会有武夫甘心给他们打下手呢?”
李昊答道:“你这话问得,就好像神州大地的王族都是修士家族,为什么武夫还要替他们卖命呢?当然有很多的原因,其中一点,剑修的剑不仅是杀人的利器,也是锤炼武夫的磨刀石。”
“武夫如刀剑,是要时时磨砺,才能保证自己的锋利,更上一层楼。但是修为到了一定的境界,石靶,铁靶就如同棉花一样,没有任何作用了。到了这一步,除了自内精修,以求精气神完合一,更上一层楼之外,还是要借助外力淬炼体魄。
这方面,每个武夫都有自己独特的法门,一般按地域来分,天府用剑,关中用火,天南用雷,寒川用冰,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那……江南呢?”张文若问道。
李昊不答反问道:“你觉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