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不戮没回头。背对着听了听那嘈杂。
小姑娘的鲜花洒了。摊贩的热水泼了满脸。锅碗瓢盆落了一地。最后传来那声尖叫,是小姑娘被拖住了头发,到了暗巷子里。
拖行的速度太快,不及围观的人聚拢完全,叫喊声一如干涸的水迹,消失殆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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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不黑风不高,却仍有幕天席地的恶。
四个人为首的,对小姑娘的太阳穴狠锤了一拳。叫喊的声音顿见微弱。他要打得这姑娘无力动弹,成就最便宜的兽行。
就在他又要踢上一脚时,背后传来了笃笃的声音。就狠狠挨了一下子。
他大怒,转过头看到一大汉跟着一少年,瘸着腿。
刚才撞了自己的那对。
少年冷着眼看他,没什么表情。大汉的身姿看不清楚,他已经脸着地被踩住。艰难去看身边同伴,无一不跌倒在地,哭喊做一团。
那少年站定,双手叠在拐杖上,黑夜之下,身体挺立如标枪。
“你很喜欢欺负人?”少年的声音铿锵,带着寒气。
他内心颤抖,却还是嘶哑着嗓子喊:“管你鸟事!”
少年点点头,表示听到:“你欺负她,是觉得自己比她厉害?”
小姑娘兀自呻&吟,站不起身体。
少年继续道:“看来是这样的了。不觉得她比你厉害,怎会冲她挥拳头?比如现在,你便并未对我挥拳头。”
不,他想挥,可那狰狞大汉的鞋底踏着自己的脸。
冷风吹来,酒醒一半。他这才发现形势之诡异。少年已经一瘸一拐走到跟前,神情还是那般冷静,手里却多了把家伙。
“现在我也比你厉害了。不如,我也对你做做我喜欢的事吧。”少年的声音不大,却似修罗道来。手里捏着的利器反射月光,是柄三&棱&刺。
明光一闪,他痛彻心扉地尖叫——
先是一凉,然后一热,液体从右侧脸颊汩汩涌出。耳朵不翼而飞。
“虎伯。”那少年认真地说,“我要这四个人没法再祸害姑娘们。”
江南的风卷起温柔寒凉的水汽。没有人会嗅到阴暗处原始的凶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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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伯从巷子里出来的速度极快。金不戮刚站定,他已跟上。手里提着个布包,有叶尖轻轻颤动。
金不戮望着他,眼神在确认。
“按照少爷的吩咐,人没死,但这这辈子都没法祸害姑娘了。连他们自己的老婆也祸害不了。”
金不戮好像不很明白,但仍信任地点头,问:“那姑娘呢?”
“送到一家叫济春堂的药铺前面,敲了门,放了银子。”说罢举起布包,“花长得好,姑娘一定让我拿几束。”
是水仙,敞开包裹,月光下花苞娇羞。
金不戮又点点头。沉默着。过了片刻才抬起头:“仗着自己厉害便祸害别人的,都应该教训,对不对?”
虎伯知他有所指,疼惜又慈祥:“少爷,不早了,是否要回去休息?”
“我没做错。”金不戮是个问句,却是肯定的语气,“即便他是一个厉害的人,是一帮厉害的人。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对不对?”
虎伯弯下腰,扶着金不戮倔强的肩膀:“少爷,属下不敢多言。但我想,老爷只希望你平安长大,恬然安乐。”
金不戮半闭着眼睛:“我还是错了。他们也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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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到回程,又有人影一闪。如上次在济南所见,鬼魅一般倏忽不见。
再无顾虑,金不戮喊了声追。
虎伯这一去,时间很长。回来时两手空空,什么也没有。
“那厮脚下功夫太好,被他溜了。”虎伯咬着牙,有恨意,“是冲着少爷来的?”
金不戮正低头抚弄留在地上的几支水仙。听虎伯所说,停了手:“在济南似乎见到过一回。”
虎伯闻言皱起眉头,谨慎打量四周。
“虎伯都追他不住。看来只能等他现身了。”金不戮站起身,望向高低错落的屋檐。它们隐在黑暗之中,如未知的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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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入十月中,师兄弟们听闻木清风医术高明,温旻的眼睛已可感光。
一时间猜测纷传。右护法一支今年真的有可能派人参加冬腊试炼。
温旻也甚自觉。虽然仍旧蒙着白纱行走各处,但到练习场来的次数明显减少。
是夜,右护法行止院内,温旻与师父并肩站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