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夜(1 / 2)

麒麟镇近来阴雨不断。因为担心影响周年祭典,金不戮给祭台前搭了个小竹棚。

是温旻亲自监的工。用了最好的竹竿与石材,铺上帆布。又快又利索。天晴时,帆布可以收拢。周年祭典过后,还能将竹竿石材等撤掉,恢复祭台原状。

金泰夫妇合葬在金家历代祖坟。是规屿东边一个小岛,被金氏先祖选为入土后的长居之地。意为:长居规屿之东,为后世子孙观望每日阴晴。

是故,小岛名为东安洲。

东安洲小而宁静,恪守金家祖训,历来只有一名老爷爷守陵,传到金不戮这一代,是福伯。

周年祭典前五日,金不戮忙碌起来。往东安洲上运一些用具、桌椅、祭具。冷清的小岛,有了些许肃穆之气。

他不太爱假手于人,但放心请温旻帮忙。

温旻也使出全部力气帮他,跪在金泰夫妇墓碑前保证:“晚辈温旻,比阿辽小了两个月,为护他周全,在外总自称表哥,还请金伯伯和金伯母恕罪。晚辈在师父跟前,是最大的孩子。照顾师弟们,从未让师父担忧。我会以更慎之心照顾阿辽,请二老放心。”

他这番话,又朴实,又诚恳。更兼三个月来身体力行地做事。就连安伯和福伯都暗暗点头。

安伯更是心想:难怪少爷不吃不喝地等温少侠回来过年。真希望他年年都来!他的终身大事,我也帮忙一起物色!

转念又想:家里人太少,才显得少爷孤苦伶仃。虎伯和阿鹰回乡那么久,不来看看老爷么?

就连温旻也问起:“虎伯阿鹰还回不回来?”

金不戮淡淡道:“他们老家事多,有心便够了。”

温旻“哦——”了一声,不再多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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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美中不足,令温旻不太满意:阿辽到现在,还没试试戴冠呢。

周年祭典暨金少堡主成人大礼在三月二十六。三月二十三,金不戮操演了一遍流程。没有戴冠。

当天晚上,爨莫扬和岩祝来到金家堡。

爨莫扬神色如常,见到温旻也不多问。岩祝表面没有太多异常,却免不了在无人时,一眼一眼地剜人。

温旻自然知道他剜什么。

金不戮却不太明白,只觉得这一回岩祝三哥说笑比以往少了些。又担心他带了什么毒物上岛,伤到雪球娘仨。主动带他们看了看雪球和它的奶娘、哥哥。并未介绍是谁捡了它。

然后将雪球放在一个大竹筐里,放上水粮,盖好盖子,藏到自己床脚,不准它随便出来。

爨莫扬听到雪球的名字后,多看了金不戮两眼。

到了三月二十五,最后一遍操演。爨莫扬和岩氏三雄都在侧,金不戮还是没有真正戴冠。只空走了一遍。

下午休息时,温旻再也忍不住了:“阿辽,把银冠拿出来,表哥帮你试戴。”

金不戮正在榻上靠着,突然被这么一问,有些慌神。刚开口打算说些什么,温旻又抢道:“我知道,你在麒麟镇里订了一顶白玉冠。今夜送来。”

“你怎么知道?”

“你那小模样,能瞒表哥?”温旻一跳,躺他身边,“表哥不仅知道,还去亲眼看了。那玉石店里其他东西也算精致,但我猜,白玉冠肯定比不上明月山庄的银器。”

金不戮不想戴爨莫扬送的银冠,正是担心温旻不高兴。

爨莫扬向来豁达,戴不戴,可能他都不在意。

温旻便不同了,心眼比筛子还多。嘴上不言,心里难免不悦。

他千里迢迢地来到南海,鞍前马后帮忙操持,已让金不戮感激万分。去年中秋遇袭,更让金不戮从心里难受,不想他受一点委屈。

所以偷偷订了一顶白玉冠。还被他发现了。

温旻见金不戮面色犹疑,在他鼻尖一点:“爨少庄主好大力气送你一定顶银冠,你无故不戴。我又在旁边,明摆着就是我的错。表哥多冤呐。”

“莫扬哥不是这么小心眼的人。”

“好哇,你表哥是个小心眼儿咯。”

金不戮见怎么都说不过他,便将银冠取了出来。甫一取出,温旻立刻啧啧两声。

那银冠一片纯白,不做花哨造型。取素净与带孝双重之意。却缀有无数细小银粒,铺满冠面。光线一照,闪烁着远不同于其他银器的柔润光泽。

近看之下,更有繁复錾花。细若蛛丝,精致异常。云南山茶、南海波涛无不毕现,更有一只白麒麟昂首望海。寓意重重。

更惊奇的是,经过小银粒处理,银冠不沾指印。无论怎么摸,都一例光泽如新。

配套的银簪,也是粗看简朴,只在末尾做一逼真的云状花形。细看却可见簪身层层雕花,模拟南海波涛,惟妙惟肖。

毕竟是爨少庄主监工。他历来奢豪,眼光自然不会差。

温旻将银冠托在手上,叹道:“明月山庄银器举世无双,果非虚言。我若买银冠送你,也一定选这个。举贤不避亲仇,冠也一样。”

说罢,突然想到前年中秋时,爨少環项上一串鲤鱼银饰,也如此惟妙惟肖。顷刻间佳人变黄土,已经一年过半了。那凶手……

这次一定要将其抓到,才不枉费重重部署。

金不戮见温旻似有所想,将手轻轻搭在他手上:“小旻?”

温旻垂眉耷眼:“唉,阿辽明天就是大人了。以后更可以拿‘我是个成年男子’来压表哥了。”

金不戮笑得双颊红红的:“我本来就比你大么。”

温旻一扬眉:“大什么大。表哥又不是没摸过,还不知道你大还是我大?”

金不戮见他又开始胡说八道,立刻不理他。

温旻笑嘻嘻地帮他拆了头发,重新挽了个髻。而后将银冠束上,插入银簪。

一时间,金不戮整个人似乎都拔了起来。如一朵含苞玉兰,在午夜枝头骄傲地绽开。

银冠衬着一头乌发,有股隐隐的英气。脸上和颈线条如雕如琢。让他真的显出些小大人的气势。

温旻深深望着他,握着他的手,轻声说:“阿辽,周年祭奠之后,表哥就要走了。”

金不戮眼圈顷刻红了:“……你这就要要走了?”

温旻将他抱在自己膝盖上:“表哥来南海三个月了。再不走,恐怕要被逐出师门了。”

金不戮何尝不担忧此事。但突然面对告别,还是黯然:“何时启程?明天祭典后,我帮你备些行李。”

温旻摇头:“不必。明天祭典后,我便走了。”

他要去艾豁山口。收拢一直撒在外的网,捉虎伯和阿鹰这两条大鱼。

海南之行,三个月之久。看阿辽是真,陪他疼他是真。如上次的誓言,并非针对岩祝也是真。

但有一事并未向阿辽说明的是:他要倾全力对付虎伯,也是真。

自从金家堡账目核对完毕,虎伯身份暴露无疑。定然和杭州行刺沈知行、江门三十二惨案,乃至爨少環之死有莫大关系。姑苏一系列意外,无论是群雄围攻群英灿客栈,还是喻修捉拿窦胡与苏梨,背后都有人明里暗里挑拨。

这挑拨的一方,定有虎伯参与。

虎伯记账,不少杭州俚语。阿鹰本人,功夫诡谲。

还能调动三升道与其狼狈为奸。

他们到底什么背景?和孤山派有无关系?在这次对决之后,便可全部知晓。

温旻前来南海,正是为了揭晓这个谜题。

明面上带了十二暗影武士保护自己。又与纪佳木等人接触,设计捉拿岩祝。实则摆下迷魂阵,令虎伯和阿鹰上钩。更要牵出其幕后黑手。

是以,在南海故意被阿鹰跟踪。在金家堡故意被丁朗听到对话。乃至故意相信花匠这条信道。甚至不惜令维摩宗暗影武士南下,败于三升道,让虎伯相信维摩宗的确实已被花匠控制。

这一条条,都是障眼法而已。

当然,温旻一人如何能调动庞大的丁字堂与戊字堂,让其故意败北?又如何能推动薄一雅前来南海?

原因无他,简易遥大宗主支持。

在简易遥授意之下,丁字堂与戊字堂人马诈败于三升道之后,并未离开。而是暗中潜伏下来。

薄一雅前来,表面上因抓不住岩祝而恼怒,实际上亲自掌舵,决定三日后于艾豁山口擒拿虎伯一行。

现在,这批人马均已在路上,会提前一日部署在艾豁山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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