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城?”桌上众人惊叫起来。
秦灭六国时,白起坑杀赵军,被汉人史官钉在残暴的耻辱柱上,骂了千年。
谁知蒙古駆子居然敢屠城。
“他们不怕留下骂名?”赵骐是家里唯一一个读书不错的男丁,看事情的角度,就是这个时代儒学教化的结果。
“不要用我们汉人的仁义道德去看待他们。蒙古鞑子现在文字都还没有定型,普及率几乎为零,他们没有仁义道德,更没有史官记录他们的恶毒行为。”
赵骐闻言,眼中露出鄙薄之色。桌边其他人也是一股好奇宝宝的稀罕样子。杜岳暗自忧心。
四川已经被占了一半,襄樊马上就要进入最艰难的时刻,生活在临安的人却对蒙古人丝毫不了解。
恶魔化蒙古人,一方面是对蒙古人畏之如鬼,另一方面也显示出汉人对蒙古人,依然存在以正朔看待夷狄的鄙视心态。
同时,这也说明了一个问题,他们自认为和蒙古鞑子距离很远,周蒙战争似乎不会波及自身,因为鬼只存在意识中,而从来没有出现在生活中。
他们谈论蒙古人时一脸惊惧,但是一回到生活中,又恢复了自得其乐的闲适生活。
这种状态和温水里的青蛙如出一辙,难道不是最危险的吗?
杜岳有意要让家人充满危机感,便也不顾在饭桌上说出的话会影响大家食欲。
他神色凝重,环视众人,缓缓说道:“西夏党项人,你们知道吗?……蒙古人攻打西夏国,屠兴庆府,”他伸出一个手指头,“只屠这一座城,就杀了八十万人!灭了党项人的文字,灭了党项人的种。”
举座倶惊。有筷子跌落到碗碟上的清脆声响。
空气凝固如冰。
杜岳说的这些好像是一场地震,动摇了家宴上安定幸福感的根基。
八十万的人命告诉桌上的每个人,战乱年代,人的命就是数字,连蝼蚁都不如。
这样的认识,放在心里,还能选择性的遗忘。
可是一旦说出口,就会产生了消极作用。
许久之后,有人弱弱地开口说道:“西夏党项和我大周作战多年,死有余辜。”
杜岳见说话的是赵骐,知道这是大周很多人的看法,瞥了对方,冷哼道。
“我不同情西夏人,但是也厌恶蒙古人这般残忍嗜杀。知道绍兴三十二年蒙军杀进成都,屠杀我大周百姓多少吗?”
众人皆看向杜岳,一脸懵懂。
他们只知道成都被蒙军占领,但是占领后如何,从过来没有听说过,更别说屠城这一说。
不过,有兴庆府八十万打底,众人也预感到成都被杀的人,不会低于兴庆府被杀的数目。
“一百四十万人!他们屠杀了成都府一百四十万人!这还只是城内百姓。至于城外,尸横遍野,无法统计!”
“啊!”众人大骇,感到一阵阵心惊肉跳,不寒而栗。
赵珏等三个弟妹如同受了惊吓的小鸟,身体往椅背后退缩着,缩成一团。
曾氏抿着妩媚的嘴唇,表情却如同吃坏了肚子,脸色发白:“这……这些怎得没有听说过?”
赵王氏瞪着杜岳,脸上凝固着,宛若一尊呆滞的雕像。
她掌控着赵家的生意往来,隐约听说过四川那边十室九空,却从未有过如此具体的数字,而这些都是蒙古人屠杀的城中百姓。
此时的周国自然不知道这么具体的数字。
蒙古人屠城也不会计算自己杀了多少人。
这些数字都是元朝统治四川后,对比蒙古人攻打成都前后的户籍人口差得出的。
屠城。会受到谴责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