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1个多月过去。
7月21号,吕华珍从医院打电话来,乔成安身体太虚弱,已经没法做化疗了,赵医生让吕华珍找乔良商量,问她们要不要试一试免疫治疗,费用比较高,而且不能报销,一个月1万到3万左右。
“那就试。”
乔良在电话里讲,一个月就算3万撑到10月也就10万,家里存款也够,最起码让她爸撑到她弟回来能见上最后一面。
吕华珍在电话里跟她:“你爸这样子,我看治也没有用了,小良,我不是舍不得钱,没有意义,白花钱。”
乔良蹲在楼梯一下子崩溃,嚎的撕心裂肺!“你就是舍不得钱!你不要跟我讲这些!我知道你就是舍不得钱!”
家里的存款一分没动!乔成安有医保到现在根本没有花多少!这家里的钱有一大半是乔成安赚的,为什么连3万块的救命钱都舍不得给他花!
乔良坐在楼梯上没命的嚎,她心都寒透了,太可怜,太可悲了!
吕华珍在电话里也哭了,乔良抱着头哭得脱了力,嗓子全哑了,心也冷透了,她擦了把眼泪冷静地说:“这钱我来出,治,这3万块钱我出,出了这钱我这一辈子心安。”
吕华珍还是那种可怜为难的腔调:“我的心呐,这钱我哪能让你出啊,我来出。”
乔良手按着胸口,那里疼,撕心裂肺的,她不想再听这些虚伪的话,她猛地一抽气,压住噎声讲:“我出,我不用你出,你去跟赵医生讲,治。”
挂了电话,乔良打给陈楠,这钱她借也要借到!
陈楠接到她电话,二话不说跟她讲:“行,这钱我给你弄到,你别愁,我明天就转给你,你别急乔良。”
一会儿,吕华珍又打电话来,她也下了决心,跟乔良讲:“我跟医生讲过了,治,你讲的是,我们治,先治一个月试试,要是有用就继续治到你弟回来家,要是没有用就算。”
第二天中午,吕华珍打电话来:“小良,刚刚我去找赵医生,赵医生讲说你爸做不了那个治疗了,说恶化太快,已经来不及了。”
吕华珍明显是松了口气,声音轻快。
乔良一下泪流满面,她手里还拿着银行卡,就在刚刚,陈楠给她打了3万块钱。
乔良讲不出话来,什么叫痛不欲生,她抱住头,像是整个身体都撕裂了,半天才嗯了一声。
乔成安十几天没有解大便,医生给做了灌肠,他拉稀了,大小便失禁,半夜大量咳血休克昏迷被抢救过来,吕华珍在电话里崩溃的大哭。
医生让家里赶紧来人,乔良第二天一早赶过去,乔成安躺在病床上浑身插满管子,乔良第一次看到什么叫‘垂危’,她站在床前,心都要碎了。
乔成安看到她,嘴里含糊的讲不清话,但神智是清楚的。
医生让出院,乔良找医生拿出院记录,赵医生跟她讲:“你父亲这个病,恶化的太快了,我本来还想拼一把,但是你看他这个。”
赵医生给乔良看片子,讲:“已经没办法了,你回去以后可以给你父亲输液,输下氧气,这样他能舒服一点。”
乔良压着泪点头:“谢谢你赵医生。”
赵医生人很好,很有耐心,一直很尽力地帮她们考虑。
外面下雨了,乔良去租了轮椅推上来,她是坐高铁来的,吕华珍打电话找亲戚帮忙,乔良的三叔家的堂弟小乐开车来接她们回去。
中午小乐过来,乔良推着乔成安下楼,乔成安坐在轮椅上,瘦的脱了相像个纸片。
陆与推着轮椅站在门口,乔良已经走到电梯那边看不到人了,陆与低头,心里一阵沉重,像外面的阴雨天一样。
陆行舟坐在轮椅上,眼里有悲伤:“那小姑娘的爸爸不行了吧。”
陆与嗯了一声,那女孩的爸爸住院每次都是他们一起,很巧,他听说了,她爸爸人要不行了,她来把人接回去。
坐了二个小时的车到家,乔良扶乔成安下车,乔成安大小便失禁,他刚到家就忍不住拉在了裤子里,他站不住,身体一直在抖。
乔良急忙把拐杖上的椅子打开让乔成安坐着,这是她给乔成安买的,当时吕华珍还反对,说他用不了多久,这个拐仗乔成安很喜欢,走哪都拖着。
“我的天呐,你又拉,我愁死了!”
吕华珍在医院照顾乔成安给他换洗就已经崩溃了,对着乔成安喊叫。
乔成安坐在椅子上,他虚弱不堪坐不住,乔良只能抱着他,吕华珍去拿衣服给乔成安换。
“我真受死了!我真要受死了!怎么摊到这么个遗累债!”
吕华珍话里夹着怒恨,咬牙切齿,她去找来干净的衣服给乔成安换掉衬衫裤子,吕华珍去花园旁边丢下衣服,她还没得及洗乔成安又解了大便。
吕华珍又急又气泄恨地骂:“你怎么不死!还不如死呢!一件洗还没干他又拉!我哪辈子少他的啊!”
吕华珍怕弄脏屋里让乔良把乔成安扶到外面,她让乔成安扒在椅子上屁股向外拉,乔成安坐在椅子上两条枯瘦的大腿剧烈地抖动,他像撑不住了,虚弱的身上渗出一层湿冷的汗。
“妈!”
乔良叫,她慌乱成了一团,她想给乔成安擦干净扶他上床,又怕一走乔成安撑不住摔在地上,他抖的乔良心都在颤!
今天下了雨,院子里的地上积了水,吕华珍从墙边拿了块脏布在地上胡乱弄湿了拧开走过来,她用力给乔成安擦屁股像泄愤一样,使劲地用手指抠!
乔成安浑身剧烈地抽搐,他痛苦地□□了一声,他疼。
乔良人都傻了,然后眼泪往外涌,她讲不出话来只知道哭,明明有自来水,就在花园旁边啊!他都这成这样了,他是人啊!为什么不把他当人看!
乔良连抱带扶把乔成安扶上床,乔成安撑不住沾到床就倒在床上,乔良喊吕华珍帮忙,乔良使劲把乔成安正过来让他躺的舒服,吕华珍爬上床她抱着乔成安的双腿猛地向上提把他整个腰都提起来然后完全不带一丝疼惜狠劲地放下!
“哎!”
乔良扑过去,她哭着叫:“妈,你轻点啊。”
乔成安痛苦地叫了一声,整张脸拧起来,他讲:“吕华珍唉,我疼啊。”
乔良过去推开吕华珍,她哭着讲:“你别弄了,我来弄,你别动他了。”
吕华珍不讲话,也不管乔成安了,拎着脏衣服往外走。
乔良给乔成安盖上被子,她忍着泪握着他的手。
她好像知道乔成安为什么在家在医院都要跟吕华珍作对了,她真傻,她一直都知道吕华珍嫌弃乔成安,她只是没想到,吕华珍会狠到这个地步,完全不把乔成安当人看。
乔良去镇上的超市买了三大包成人尿不湿回来,回到家她兑了热水,用脸扑湿了水拧干,给乔成安擦身上的屎。
“随便洗洗就行了,一会儿还得脏。”
吕华珍不耐烦地讲,乔良不可能听她的,她换了好几回水,把乔成安身上擦的干干净净的,她不怕麻烦,这是她爸,是人,生病了也是有尊严的人。
吕华珍戴着口罩,她拿了一个非要乔良也戴上,从乔成安生了病吕华珍就害怕被传染,在家里睡觉她都戴着口罩。
乔良不肯戴,她根本不在乎,也怕让乔成安伤心。
吕华珍跟她争,乔成安躺在床上讲:“戴上吧,听你妈话。”他一直不知道自己得的什么病,也怕传染给乔良,但是被嫌弃躲避,他心里不好受不是滋味。
乔良看到乔成安努力笑忍着泪的样子,她也酸心,她不戴,她不怕,她不在乎什么死活,真的。
让女儿照顾乔成安一开始还不习惯,他心理上过不去,觉着难堪,他毕竟曾经那么要强的一个人,他心里也怕被嫌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