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长书看着灰蒙蒙的天空，还在下着雪，他伸出手，刺骨的雪花在他的掌心融化，他深吸了一口气，感受这冰寒落在身上的实感，这样他才能感受到自己是好好地挺着腰板的。
啊，拥有力量的感觉就是好啊，终于可以不用受气了！
这几天大雪纷纷扬扬，道路都给封了，大地一片白茫茫，大家都闭门不出，路上一脚雪就是一个深坑，根本没法走。
想要回去道观的洛长书也回不去了，便在回春堂处借助几天，现在正帮着老大夫整理药材，老大夫毕竟年纪大了，腿脚难免不如年轻时利索，干活也没有洛长书那么快。
“道长啊，听说你和符守将他们闹矛盾了？”老大夫小心翼翼地问，他的儿子在军营里做军医，所以他能知道这些事。
“是你儿子让你问我的？”洛长书整理药材的手一顿，“连你也觉得我该大展神通救你们大胤子民与水火？”洛长书的脸色一沉，谁都能看出来他生气了。
其实他们的想法倒也不是不能理解，谁不希望有个救世主呢？世人求神拜佛，不就是希望神佛能够救苦救难吗？！北襄城没有人会不希望洛长书挺身而出拯救万民。
理解归理解，但洛长书不接受。
“道长……”老大夫还想说些什么，但是被洛长书打断了。
“我知道你们的想法，我也能理解你们，大家都是想活而已，”洛长书冷言，“但这事，没得商量，你们骂我无情无义狼心狗肺也好，觉得我根本就是个自私鬼也好，反正——”
“没得商量！不行就是不行！”
洛长书此人，本就是没心的，舍己救苍生这种事他根本就不会做。
也，做不来。
生死本就自有定数，由轮回道掌管，何况——阎王要人三更死，谁能保你过五更？
天道无情，无情至情。
就算洛长书帮助大胤打了胜仗，该死的人，也还是要死的，不过是就是换个死法，同理，就算洛长书大展神通对付羌蛮族，可是该活的羌蛮族还是会活着，杀不掉的。
因为有天道在，是天道赋予人活着的资格，是天道没收了人活着的资格。
天道是没有感情的，它只是公平地对待万物，公平地运行着生老病死，维持着世间看不见的“道”、看不见的平衡、看不见的法则，世人的爱恨情仇家国大义对它而言像是蝼蚁在那搔首弄姿，它不明其意也不需要明其意。
所以洛长书为大胤做得再多，做得再好，该死的还是会死，该活的还是能活，该发生的照样发生，到头来他的所作所为都会化为虚无，变成笑话，成为一场空——
因为他斗不过天道，当然，如果可以，他也绝不想去触碰天道。
万道有序、庞大，亘古永恒，凡人弱小、无力，脆弱不堪。
或许有人会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或许有人会挺身而出逆天改命，或许有人会虽九死其犹未悔，但可惜，洛长书不是这样的人——
他只是个普通人，所以他只做寻常事，冷漠无情就是他的本性。
冷漠凉薄的洛长书只能倒霉地住在破庙里避风雪，勉强升起一堆柴火暖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