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阁之中,忽然传来惊呼,有个小太监从外面跑了过来,到了朱厚熜的面前,双手捧着名单出来了,笑道:“陛下,陛下,这是兵部侍郎余刚递交的武举名次,还未通过内阁,奴才抄了一份,给陛下御览。”
朱厚熜闻言,便丢下了筷子,接过名单一看,只见杜修明高居第一,大笑起来,道:“只要修明为状元,那必然是在科场上,压倒了张家,那这三百人之中,至少能有一半为我所用,到时候一问修明便知道了。朕要去内阁问问武状元的授官!”
葛景赶紧拦着道:“主子爷,主子爷,事情再要紧,也得吃饱了饭。主子爷一上午就在这里等着,可是粒米未入,主子爷再吃两口吧。”
但朱厚熜这时候哪里听得进去,摆了摆手继续往前走,葛景只好远远嘱咐地道:“主子爷,到了内阁,千万别说你知道了武举名次。那个杨廷和是个犟老头,若是主子爷已经知道了此事,他必然要想别的主意。”
朱厚熜脚步一滞,略一思考,回头道:“朕知道了!”
说罢,继续大步流星往前赶去。葛景仍旧不放心,吩咐底下几个人,将膳食收拾了几个食盒,跟着过去了。等到朱厚熜走没了影,葛景回头看了一眼刚才的那个将名单送来的太监。
而葛景身边,更是围拢了一群人,这都是司礼监的主事,也纷纷看着刚才那太监,冷笑道:
“还以为主子爷一高兴,就让他进司礼监了呢,没想到什么也没赏,还让主子爷连膳都没用。这要是饿坏了主子爷的龙体,我等纵是有一千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是啊,后生可畏,我们这些人,也该给后人腾地方了。”
“人心不古,世道易变,这宫里头,规矩越发的没有。再过几年,我们这些人都该去外头讨饭才活得了。”
这几句话下来,那报信的小太监,如遭雷轰,当下便愣在了当场,接着便磕头如捣蒜:“干爹,干爹,儿子错了,儿子只想着给陛下报喜,根本没想别的啊!”
葛景看着那太监,有些恨铁不成钢,道:“你还真是贴心呐,陛下要什么,你就给什么,看在你一心为了主子爷的份上,就赏你一件棉袄吧。”
那报信的太监,跪在地上不敢站起来,他当然知道,这个“赏赐棉袄”可不是真正的赏赐、眼下是春末夏初,十分闷热,再加上正是中午十分,头顶上太阳毒辣。葛景的意思是,让他穿着这棉袄,跪在太阳底下晒。
这要是晒个半天,人至少是个半死不活。这个报信的太监,名叫吕参,本是葛景从安陆王府带来的人。葛景靠着手腕在宫里清洗,实际上得罪了不少人。那些人不敢拿葛景如何,便借着这个机会,朝吕参下手。
吕参这件事情,往小了说,叫越级上报,若往大了说,可就是目中无人了。不罚不行,可他毕竟是替天子着想,若是真发了,将来朱厚熜听见了,定会不快。葛景的手段,便是以赏代罚。既给了司礼监那些太监一个交代,也不至于让天子不快。
在葛景的吩咐之下,也不知那些太监,从哪里找出来一件厚厚的棉袄,硬生生就给吕参穿上了。葛景等人,头也不回便走了。不到一刻钟,那吕参便汗如雨下了。
而在内阁之中,朱厚熜急冲冲来到这里,可到了门口,又将脚步停了下来。内阁周围的人,早已是看到了朱厚熜来到了这里,进去通报了。
朱厚熜想起了葛景的话,心里在想,杨廷和喜欢较劲。如果他明说已经知道杜修明是武状元,那杨廷和大笔一挥,就能改人。而他想要的,无非是继续将杜修明留在京城,方能完成他的大业。
若是这样,倒不如反其道而行之。就说杜修明配不上武举人,让他当二甲头名。这样一来,杨廷和说不准要按照这名次排列。就算杨廷和不那么做,杜修明作为二甲头名,也能留在京卫之中任千总了。
打定了主意,朱厚熜回头看了一眼,那几个拎着食盒的太监,还形影不离跟着。朱厚熜心生一计,那就临时来一个慰问下属的活动吧。
朱厚熜想着想着,已是来到了门口,看着门口早已跪满了的大小官吏,道:“都起来吧,朕这次过来,是找杨阁老有事。不知杨阁老是不是在用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