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粮正税,自古有之,这并非是与民争利,而是朝廷与民各取应得之分,杜大人这是在用歪理混淆视听。”顾静夫站出来,替何孟春回了一道,接着又道:“与民争利之前,是与民争业。天下三百六十行,行行皆是老百姓赖以维持生计的行当。打个比方,一亩地一个人种,能吃饱饭,可再加一个外人,就吃不饱饭了。”
“不错,静夫说得不错。皇粮正税,取之于民而用之于民,岂是与民争利?反观杜大人所为,岂有用之于民一说?掩耳盗铃,可笑可笑。”何孟春带头笑了两声,剩下的那些人,全都笑了起来。
杜修明倒是无所谓,孙祖寿和徐阶涨红了脸,上前一步道:“你们,你们胡说八道!口口声声,杜大人与民争业,可杜大人至今却只开办了一家酒楼,那还是杜大人发迹之前,年老的父亲所办。这难道是与民争业?”
何孟春颇为高兴,打开折扇摇了摇,笑道:“小小书生,不知世间险恶。你以为杜大人只办了酒楼?他办的是钱庄,又用钱庄入股无数店铺。虽然他不是掌柜,可那些店铺每月的红利,全归他一人所有。所获利润,你知能养活多少百姓?”
这怼得孙祖寿就是一愣,可徐阶却大笑一声,走了出来,道:“就算何大人所说的都是真的,那晚生请问何大人。若是杜大人不入股那些店铺,那些店铺难道就不请伙计么?若是杜大人不收走利润,那些店铺的利润,就会分给百姓么?当然不会。那杜大人做这些,又哪里有与民争利呢?”
顾静夫忙着争辩道:“那他强征赋税之事呢?轻徭薄赋,乃是盛世之兆,而他杜修明反其道而行之,强征赋税于民,只为彰显自己的政绩,这不是与民争利,还是什么?”
徐阶连看都不看一样顾静夫,回到:“杜大人按朝廷律法征税,何来强征之说?更何况杜大人将税收,全都用于民计民生,这正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安居乐业才是盛世之兆,轻徭薄赋未盛之时与民休息的办法。”
余下那些读书人听了,全都交头接耳起来。来京城的路上,他们听了不少杜修明的坏话,可谎言说一千遍一万遍也终究是谎言。只要这些人来到京师,真的肯去市井走一走、看一看、听一听,就会发现,杜修明完全不是外面传言的那种人。
大部分的读书人,对杜修明的感观有所松动。剩下仍然坚持己见的,无非是利益中人而已。在徐阶的一番争辩之后,众人的那种“松动”就越发明显了。
何孟春见眉头一紧,威胁道:“我认得你,徐阶。听说你也是江南名士,赴京赶考,怎么和杜修明这种武科的人勾搭在一起,难道你不怕天下悠悠众口,寒窗十载,一朝成空么?”
徐阶大声回到:“杜大人在京城的作为,徐某全都看在眼里。杜大人上为朝廷,下为百姓,不知做了多少实事。无数饥寒贫苦百姓,因杜大人而活了下来。朝廷也因杜大人纾困财政,军需官用皆得充沛。”
“这些都是实实在在为天下谋福啊,诸位难道看不见,听不见?只知在这里念几句圣贤之言,翻几篇朱子格言,便不知天高地厚,在这里指摘杜大人所做之事,简直是无耻之尤!徐某虽是文选之士,但心底却敬佩杜大人这种办实事之人。”
“舜发于畎亩之中,傅说举于版筑之间,胶鬲举于鱼盐之中,管夷吾举于士,孙叔敖举于海,百里奚举于市。自古英雄不问出处,徐某敬佩杜大人为民为国办实事,谁若是因此与徐某绝交,绝交便是,徐某绝不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