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壁关之中,辽东总兵李成绪满面愁容,看着这桌上的账簿,底下人另有人在念着。这账簿一式两份,若是有一个数字对不上,那就得有一颗人头来填补。
李成绪时不时还拨动着算盘子,越是拨下去,越是有些烦闷,最后还是忍不住骂了出来:“娘的,这还差着二十万两银子,这个年可怎么过啊!”
这一骂,底下的算盘声、报账声,全都停了下来,空气静得可怕。李成绪愣了一下,挥手道:“停了做什么,继续报下去。”
但李成绪的几个幕僚,却放下了笔,走过来道:“东家,这帐已经盘去了十之**,可数还差这么多,看来还得想些别的办法,再涨一涨这过路费和店钱。”
李成绪重重地哼了一声:“这不是差两千两,这是差二十万两。我就搞不懂了,今年怎么差这么多。”
又一个幕僚开口道:“今年修山海关花得多,几处城墙垮了,又花去了一大笔钱。此外,关外那边也变了数。今年不知道怎么突然多了个规矩,把上山的人卡得死死的,从咱们这里过的那些贩人参的人数骤降,于是咱们收的越发少了。”
李成绪脸色有些凝重,将一颗算盘子来回拨动,道:“若是朝廷允我带三万人马出关,大不了再犁庭扫穴一回,永除后患。唔,该花的钱还是得花,不能饿着弟兄们,看怎么弄一笔钱吧。”
忽然,李成绪又提起一事,道:“今日关上来了生面孔,看样子是见过京华市面的,一开口就问余立刚。余家老大余立强在京师风生水起,他家还出了个武状元的女婿,眼看着朝廷就要本官腾位子了。”
一名副将站了出来,面露狠色抱拳道:“李督,卑职愿去探查清楚,将他们请过来,余副总兵去了关在,不管怎么办,他都不知道。”
李成绪抚掌大笑道:“你们误会我了,余家如日中天,当然是要巴结一下。这个辽东总兵,我正想拱手让人。巴结余家,让位的时候不至于太难看,还能腾挪辗转,另谋高就。”
底下人知道,李成绪并不是拿着心胸狭隘之辈,但却是爱憎分明,谁要是敢惹他,那肯定是没有好下场的。刚才那一番话,也只是他豪爽一面。
那副将紧跟着道:“李督,那末将也过去打探一下,若真是来找余副总兵的,我给他们找门路。”
气氛短暂的轻松了一下,马上又进入了查账的紧张之中。朝廷拨给辽东的军费其实并不多,就是维持不变的防务都捉襟见肘。更不用说李成绪还是个有远见,而且有作为的人。
山海关,在李成绪之前,都只是沿用前朝旧城,日益破败。到了李成绪手中,已是塌方了好几面城墙。而当时的山海卫军户,不思修缮城墙,反而是将城皮扒下来,给自家去建房子。
大明与女真之间,和平了这几十年,边防就已然成了这样。李成绪知道大事不妙,立即整顿军营,将山海卫由军制改为兵制,将指挥使变成总兵。如此一来战斗力增强了,也更加听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