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剿倭嘛,确实不简单,可也不是难如上天。敌从海来,我则固守陆路,犹如以逸待劳,击以半渡,只需良将一员,精兵二三千,岂有不胜之理?”杜修明颇为自信地道。
在打仗这方面,可以说桌上的没有比他内行的。听他这话,似乎是在责怪以前的官军打仗不肯出力。而许庭光则是不这么认为,身为巡抚,他自然是知道官军吃败仗的原因,远远不是这么简单的。
可剿倭通商,这是杜修明给大家“互利”的条件,许庭光自是不能不语,问道:“江浙沿海这么多县,杜大人如何知道倭寇从哪里上岸?海疆千里,倭寇往来翕忽,捉摸不透,无从防守啊。”
杜修明微微点头道:“不错,倭寇行踪不定,防南则被窜,防北则南行,南北处处设防,则处处薄弱,首尾难顾,这也是实情。故而剿倭并非一日之功啊,还需从长计议。”
许庭光闻言即举杯,又喝了一轮,将菜都让杜修明尝个遍,其余在坐的也全都与杜修明说过话了。
杜修明感觉,今日在饭局中提出“互利”二字便是表明了自己的立场,绝不会白白侵犯许庭光的利益就是了。这互相交换意见,还只是开胃前菜,真正的要事,似乎还未开始议论。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许庭光这才开口道:“杜大人,天子让本官巡抚江浙,外面看来,本官是所谓封疆大吏,手持王命旗牌,有生杀夺予的大权。可实际上,远没有那么风光。”
许庭光继续道:“七十五个县,上千万人要吃穿,还要养三十万的军户,还有官吏、运河,以及朝廷的摊派。说起来,本官也就是个管家,当家难,难当家,有时候真不想当这个官了。”
杜修明自然不会傻坐着,赶紧敬了一杯酒,道:“杨阁老早就说过,许中丞乃是朝廷东南一根金梁架海柱,下官初到江浙,只等将手上的事情办顺了,就来替中丞分忧。”
许庭光微微笑道:“分忧倒不必,盐务交给你了,剿倭你也愿担下,今日在大堂上,你又愿意将那么多费用免掉,可以说帮了本官大忙。本官要说的,是外面那两桌人,想必贤弟也看见了。”
果然是外面的那些人,许庭光继续道:“本官巡盐时,与盐司讲定了,每年三七之中分三七。私盐、官盐三七之分,官盐之中,换现银的和供引商兑取的,又是三七分。”
“朝廷虽禁了私盐,可江浙这等产盐的地方,禁无可禁,上下都要些钱。这是陋规,也没办法的。朝廷又缺现银,而宦官、宗室、富室却多现银现货,于是官盐有三成给他们换现银。”
“哦,那这样说来,他们是在帮忙了?”杜修明面无表情,略带讥讽地回到。他这样说,不算真的嘲讽,只是发自内心的正义感。
这些宦官、宗室、权贵,明明就是低价买了盐引去赚钱,标榜自己是给国家解决了“缺现银”的困境,这种又当又立,令人反感而已。
“唉,这也是没办法。三七分,还是本官拼命夺回来的。我听说,盐司的同知,现在还没来拜访你,反而是在盐司抹账,这你可得当心。”许庭光提醒起来,接着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