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徐来,晚霞漫天,风亭之内,琴音缥缈,恍若无踪,一如流水潺潺,叮咚作响,滴落山涧,让盛夏时分,凭空多出一丝清凉。
一袭白衣,素手清扬,跳跃的琴弦在指下,变得愈发低沉,却深入灵魂,让驻足者陷入长久的沉默之中。
风吹素白平多梦,琴瑟不眠杳无音,曲有误时终散场,一缕情丝扰红尘。
“你的琴声愈发的好了,声不断,却泪断肠,是有感而发?”琴声袅袅,回荡在晚风之中,但是弹琴的人,却停下了手。
“算是吧,只是好久没练了,生疏了不少。”风亭之中,楚梦溪起身,脸色有些黯然,朝着旁边的慕雨柔苦笑着摇头。她是很久没练了,或者说重生之后,就不曾在触碰过这些,不仅仅是记忆生疏,更多的是,心境也变了。
昔日,她曾一曲惊艳整个京城,华服所到之处,第一美人的头衔实至名归,恣意张扬,美轮美奂。那时候的她有家有亲人,是人间的富贵花。
如今,临水独奏,曲罢之余,却只有一人倾听,心如缟素,不起波澜,更显得形单影只,远离红尘。
“琴多伤身,以后别弹了,那些孩子们我来教。”慕雨柔急忙让人把这把焦尾琴给收了,转而摇头道:“虽说没什么天赋,但是这些终究都是会的,也不至于误人子弟,你就别管这些了。这身形一天天消瘦,可别再作弄这些伤心之物。”
“好了,你不也说是有感而发吗?我还不至于消磨了心志。”楚梦溪勉强一笑,也没有阻止对方的动作,只不过刚要拉着对方离开,雪儿却叫了一声,朝着后方歪了歪小脑袋。
“好一曲东风误,误红尘。没想到时隔经年,再听大姑娘抚琴,竟是如此境界,本王佩服。”抚掌声响起,后方,墨北欢的身形远远的出现在两女跟前,也惹得慕雨柔看了对方一样,露出一丝无奈的神情。
“这是这个月第十次了吧?”慕雨柔微微自语,转而摇头道:“还真会挑时候,我回头和门口守卫说一声,下次不能再放他进来了。”
“你去忙吧,他只怕不是来听琴的。”楚梦溪朝着对方摆了摆手,示意其离开之后转而一扫墨北欢,声音清冷,情绪也未曾有过丝毫变化,淡淡摇头道:“偷听不是什么好习惯,王爷此举只怕不妥。”
“本王也不想,只是大姑娘一曲琴音枉断肠,惹得本王也是心生悲切,情难自已。”墨北欢走到楚梦溪跟前,似乎脸上带着一丝感慨道:“姑娘之琴声,直抒衷肠,但却多了一份幽暗,少人间之气象,于盛夏时分,也让人四肢冰凉,不带丝毫往昔生气,是否过于低沉了些?”
“不过一曲东风误,王爷倒是能说出这么多道理,梦溪佩服。”楚梦溪摇了摇头,没有理会对方这灼灼言辞,转而起身看了看天色道:“王爷此时来国子监,只怕不是听我抚琴的吧?”
“本王比不得三王兄,可以日日来此地,和姑娘朝夕相见。”墨北欢走到她跟前笑道:“说起来,我是真心服气三王兄,朝局动荡,他可以不管不顾,王权富贵,他也可以置若罔闻,只愿意在这里陪伴姑娘左右,风中闻琴音,花间枕溪眠,确实远离红尘,如在仙境。换做是本王,只要姑娘肯垂青眼,我也愿意。”
“王爷说笑了。”墨北欢的这番话说的情真意切,只不过楚梦溪却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心头闪过一丝难以言明的厌烦。她也不知道从何时起,对于眼前这位燕王殿下,少了从前的那份感激,每每对方站在自己跟前的时候,更多了一份疏离和陌生,以至于每一次遇见,都觉得对方变化甚大,而自己也从此多了一份戒备。
这甚至于无关于如今两人的身份处境,更多的是一种本能,一种似乎比起立场更加让她厌恶的存在。
所以这也导致了现如今的她对于墨北欢近乎于无动于衷,既没有回应对方的心意,更没有就此多说什么。
“大姑娘,本王难道真的不如三王兄?”楚梦溪没有说话,只是目光往外眼前的流水,甚至于对于墨北欢的这句话也是半天之后才转头看了对方一眼,默默地摇了摇头。
“王爷不必在我身上浪费心思,儿女情长,与我而言,过于遥远,我也没心思在这上面。”良久之后,楚梦溪才缓缓开口道:“东风误,误的是不是别人,而是我自己,是王爷你自己理解错了,仅此而已。”
“姑娘心思聪慧,当知你如今所行之事不切实际,有些事徐徐图之,比起一蹴而就,反而更好。”墨北欢从楚梦溪的这句话中听出了别的意思,所以跟着摇头道:“本王有信心帮你,只要你肯垂青眼,至少将我和三王兄放在一条线上,一碗水端平,我比之他,更适合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