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立在她面前,不知如何表露情感,她不说不动,冷冷地看着她。那妇人抓过她的手,呜呜哭起来,道:“好孩子,姑姑终于盼来你了,姑姑一见你,病也要消了。”
栗浓身子一僵,抗拒地后退一步,然而手还叫她握着,栗浓没有抽回来。
顾若舟哭得心伤,攥得愈发紧,她病了太久,已经是强弩之末,她断断续续道:“如今看你长得这样好,你的娘也可心安了。”
栗浓身子一抖,抓住她的手问:“我娘在哪里?”
顾若舟明显一磕,看向了床边一个立着的妇人,栗浓顺着看去,那人衣饰简朴,肩平背张,是个病恹恹的美妇人,姿色优容仪态大方,神态温和得近乎卑切,早有一把大刀砍掉了她所有肆意张扬的可能。
栗浓不懂,这是一个孀妇寡妻常见的神色。
崔氏垂目看着顾若舟,顾若舟向她使了一个眼色,她沉了沉心,半晌才抬起来眼看着栗浓,上前一步,冰凉的指尖顺着她的眉骨抚下去,动作亲昵,目光复杂,她的脖颈舒扬却说不出的僵直,她道:“我是你的嫡母。”
这位就是栗浓亲生父亲顾行空守了十几年寡的遗孀崔氏。与栗浓那是一丁点的关系都没有。
“嫡母?”她看了一圈,又看向榻上的顾若舟。
顾若舟避开她的视线,只道:“已到如今。幸好你回来了,你有什么想同你……娘说的话,都和我说吧,要不了多久,我便可见到你娘了……”
往后……往后发生了什么?
她只记得许多的人围上来哭肿了眼睛,讲述她的父亲死的如何壮烈,母亲死的多么凄惨。
她不知道这帮人在哭什么,她本能地意识到萧绘生已经走了,萧绘生不在此地,萧绘生没有等她。
她陡然暴怒。
全都在胡说八道!
萧绘生对她太好,她从没觉得自己还有旁的亲人。找寻父母,洞明身世?从未想过。谁人无父母呢,她的父母,不在她身边,他们好好活在另一个角落,过着快活的日子。她兴许与他们碰过面,只是不认得。
谁会父母双亡!谁会死了娘!
去你的顾家!
她在梁国公府闹了一通,也将杯盏盘碗摔了粉碎,在梁国公府蹭饭的顾临川听闻了,令人将她押回襄国公府,她们又哄又骗,骗她乘车回府,栗浓假意顺从,离开守备森严的梁府,中途跳车而逃……至今。
至今,还在自欺欺人。
她早明白她们说的都是真话,只是不肯认罢了。如今萧绘生封死了棺材。
其实这事,也不是很难接受。看开了,其实也就那样,多大点事。
她的眼睫垂下来,盖住眼睛,显得眼睛都雾蒙蒙的。
她没有将床帐挂起来,隔着两道帷幔,萧绘生听见她的声音,冷冰冰的没有感情:“她快死了对不对。”
顾若舟命不久矣。
萧绘生揉了揉眉心:“对。”
“她快死了,才想见我,她没生病之前,都没想过要见我,对吗?”
“为什么一直是你养着我?”
萧绘生无意承担她的怒火,他道:“你想知道什么?自己去找答案。”
她倔强道:“我不想知道。”
“好,”萧绘生伸手撩开了床帐,栗浓立刻把脸偏过去,萧绘生轻声道:“那我们就不去了。”
他这次就不是欲擒故纵的博弈了,而是发自真心。既然她不想去,那就别去了。强迫她去做什么?
萧绘生道:“我给顾临川去信,回了他。我再专门写封信骂他。你有什么想骂的话吗?一并告诉我,我替你骂。”
栗浓心中震动,萧绘生对她微笑。
萧绘生是如此偏爱她,简直不讲道理。
如果有萧绘生的话,凭他什么事,都不可怕。没有什么不能过去的。
她心中天人交战,挣扎了很久,最终败下阵来:“我去一趟吧。就当我可怜她。”
萧绘生眉头紧皱:“不。不去。”
栗浓仰起脸来看着他。
萧绘生拿她没奈何:“你想好了?”
栗浓嘴上恶狠狠地:“我等到她死,她一死,我就回来,与他们家再无瓜葛。”
萧绘生缄默不言。栗浓是这样性情,她的心太软。当初他把她送回她姑母那里,就是想让她先看看病重的顾若舟,再循序渐进,将身世告诉她。顾若舟病得厉害,栗浓一见她可怜,定然顺着她,顺着顺着也就认了。却没想到,那群蠢蛋上来就告诉她,她爹妈都没了,一下子拨到了她最敏感的心弦,点燃了炮仗灭不了火,栗浓彻底失控了。
唉,就是当时,有人能抱着她哄一哄,也不至于闹成这样。
他当时走得干脆利落,这俩月也是说不尽的后悔,本来周游四方,管这叫洒脱,可栗浓就是让他牵肠挂肚。栗浓的脾气,到哪里都要吃亏的!
顾临川来的信里,的确说顾若舟日薄西山,萧绘生对深宅大院里淡薄的亲情向来很反感,他们狠起来,栗浓的命都难保。但奈何他也是个心软之人。这是顾若舟最后的心愿,总不好驳了她。
听栗浓意思,去顾家一趟,日后再无瓜葛,也算是她给她自己一个交待。这问题总不能一直逃避,这样一来也好,日后再也不用为这事烦忧。
“也好。”他抱住她,摸摸她的头发,道:“丧仪结束,立刻回来。你给我来信,我去接你。”喜欢狗男主永远不和我同一战线请大家收藏:(zeyuxuan.cc)狗男主永远不和我同一战线泽雨轩更新速度最快。到泽雨轩(www.zeyuxuan.cc)
看剑来